“别在这儿站着了,外面太冷。”家鹤走过来。
“对对,快进屋去,我是太高兴了,家燕,坐了这么久的车子你一定饿了吧?爸爸已经准备好午饭。快来快来。”田云芳一手擦拭着眼泪,一边拉住念柔走进屋内。
餐厅的圆桌上摆满了菜肴,田云芳帮念柔挂好外套,拉着她在桌前坐下,“看看,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爸爸准备了一上午。”她一直牵着念柔的手,好像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似的。
“太好了,陈——爸爸做菜的手艺是最棒的。”
陈庆元从厨房里走出来,他腰间系着围裙手里端着盘青菜。他曾是中学部的校长,退休后专心做起了家庭主男。他鼻梁间架着副眼镜,胖胖的身材仍带着校长时代的威严。他这样亲自端菜上桌,使念柔有几分窘迫,她连忙站起来对他说:“——您辛苦了,还有什么事交给我来做吧!”她差一点叫出“陈校长”三个字,而“爸爸”这个词,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坐,快坐,一路上还顺利吧?”陈庆元在围裙上擦拭着双手。
“还好。”
“呵,好丰富啊,真像过节一样。”家鹤在念柔旁边坐下,“还是爸妈疼爱你。”
“还说呢,你平时也常回来吃饭呀,一天天的不见你的人影。”田云芳瞪了儿子一眼,家鹤朝念柔耸了耸肩,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快吃吧!菜都要凉了,家燕,这是你最爱吃的清蒸鱼,我一大早就去市场买来的,可新鲜了。”田云芳夹了大块鱼肉放在念柔面前的瓷盘中。
“谢谢。”念柔夹起来细细的品尝,“嗯——很好吃。”
田云芳满意的看着,听到赞美笑逐颜开,“来,再尝尝这个炸酥藕,吃一个吧,啊————”她令念柔张开嘴巴,将一个黄澄澄的藕条放入念柔口中。
“妈,家燕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这样了。”家鹤忍不住笑说,他立刻又挨了田云芳的一个白眼,“不用你管,我就爱喂燕儿吃饭”,她不高兴了,沉着脸色:“我去厨房看看八宝饭蒸好了没有”,起身离开。
家鹤无可奈何的看向念柔,念柔谅解的对他笑了笑。
这座房子装饰的很考究,崭新的家具,宽敞的客厅,柔光闪烁的灯光下,围坐着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美味可口的饭菜,和蔼可亲的父母和斗嘴取乐的兄妹……。念柔恍惚感到这些就像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如果——眼前的情景都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工作忙吗?在学校里任职,应该是比较辛苦的。”陈庆元不知何时点上了烟斗,他默默的坐在念柔的对面。
“还好,教小学生美术课,倒也轻松。”
“教美术?好,好”。过了半晌,并不见田云芳过来,家鹤说:“我去厨房看看。”念柔忙起身:“我去吧!”
厨房里,田云芳正站在炉前对着锅子的蒸汽发呆。她怔怔的望着弥漫的热气,眼神中现出令人担忧的呆滞。“怎么了?妈妈?”念柔走上前小心的问她,“我们先过去吧,等会儿让哥哥来端饭。”她挽起田云芳的胳膊,搀扶着她来到饭桌前,她迅速的和家鹤交换了个忧虑的眼神。
家鹤马上明白了,他连忙站起来,走到另一边扶住田云芳,他有意大声提醒她:“妈,你不是为家燕缝制十字绣了?绣好了没有?还有你为她织的毛衣呢?我刚才告诉燕儿了,她很想看看。”
“十字绣?毛衣?”田云芳抬起眼睛茫然的愣了片刻,“对对,我做了,我都做了,我这就去给燕儿拿去。”她急忙挣脱了两人,开始在家里各处翻找起来。“在这里,在这里,我找到了。”她从衣柜中取出个大袋子,“看看,这是十字绣”。她掏出一块线织的长形彩色图案,把它放在沙发上平整的摊开,“还是双飞燕的绣品呢。”她向众人展示说。
“真好看,太漂亮了!”
“很生动,简直是栩栩如生。”
“谢谢妈妈。”
田云芳满意的笑了,“燕儿啊,等我装裱好了再给你带过去啊,把它挂在你的房间里,这样你看到它时就会想起妈妈。”
“好的,一定很漂亮。”
“来来,快来吃饭吧。”陈庆元招呼着大家。
念柔松了口气,大家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于没有出现,她在田云芳的照料下,饱饱的吃了一顿大餐。饭后,田云芳照例开始弹奏钢琴,是一首“送别”的曲子,她一遍遍的反复弹奏着,念柔陪坐在身边,合着节拍随声附和。
“家燕,你也来弹奏一曲吧?”田云芳忽然提议道。
“我……”念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求助的看向家鹤,要知道钢琴对于念柔来说可是一窍不通。“我们好久没有听到燕儿的琴声了,让妈妈饱饱耳福吧,想当年我们燕儿可是轻松的就通过八级考试了。”田云芳说着欲要让出弹奏者的座位。
“妈,那个——那个——家燕的手受伤了!”家鹤慌不急的圆谎,“医生叮嘱她这段时间要注意休息,你就不要让她弹琴了!”
“受伤了?!怎么回事?”田云芳连忙捧起念柔的双手,焦急的问。“究竟哪里受伤了?我看看,为什么没有告诉妈妈,痛不痛?”
“我——已经不痛了。”念柔尴尬的回答,“不过是——扭伤了手腕,没有关系的,您不要担心。”
“是吗?——让妈妈看看,——以后千万要小心呀”田云芳心疼的叮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