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他转过头,安抚一笑。
似乎是咒语一般,话音刚落,震动戛然而止,案上的毛笔端正摆在架上,再也感觉不到半点。天边亮澄澄的,层叠着棉花一样的云朵,偶有飞鸟掠过,安然宁和。如果不是檐下的琉璃碎片,这一切都似乎是一场梦。
“这……”我张张嘴,满心的不可置信。
“无妨的。”朔流道。他挣开我的手站起来,又往摆满案卷的桌案走过去。
“地动而已,这已是常事,你还未醒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次发生这样的事了。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亦不知下一次发生的地点。”
这么诡异?我咬着指甲,不禁有点担心。
不知道下一次发生的地点,要是走着走着,路上突然地动一下,那白光那样厉害,哭都来不及!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问出来。
朔流思索一番,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这地动一般都只发生在大荒,又没有谁像我们一样住在大荒。”
……更加害怕了怎么办?!
我大哭:“如果我睡觉的时候,床底下地动了怎么办?”
朔流勾起唇,笑得欠揍:“所以说,我不是叫你去须弥山么……”
作为一个觑吉避凶的好祖宗,我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去须弥山的路。当然,走之前也还不忘邀请朔流。
只不过朔流却好像不领情,任我怎样说都不肯与我去须弥山,直到被我缠的没有办法,才说:“不久将会有人来拜访,我脱不开身,你先去吧。”
我这才罢了手,孤单寂寞地独自往须弥山去。
说到这须弥山,就不得不说说我最讨厌的某佛。
某佛乃是佛祖坐下弟子之一,与我相识二十万余年,却都相看两厌,故而每每见上,都要掐上一番才会罢休。
最严重的一次便就在十万年前,我们二人从须弥山打到九重天上,又从九重天上打到大荒深处,再从大荒深处打到十八层地狱,一直到把十八层地狱搅了个天翻地覆才罢了手。
一时间,九天众神一听我俩之名,无不大惊失色,连天帝都气得吐了好几口血。
按理说,闯出这么大的祸来,应该会被狠狠重罚一顿的。只是祖宗我辈分大,年纪大,天帝小儿怕我这一把老骨头受不住,就只意思意思的关了三百年。
然而某佛的日子就没有这样好过了,他家的师傅、西天的佛祖亲自将他捉住,一甩手就给扔到六央界去了。
自古以来,人、神、妖、魔、鬼六界均有结界保护,以防止外族随意踏入。而这六央界便处在六界结界中央,六界结界在这里交汇,人气、神气、妖气、魔气、鬼气在这里融合,就形成了六央界特有的危险与诡异。
某佛三百年后回来的时候,他师傅都差点认不出他来了。自此,我和他这个梁子就结上了。
只不过,如今这某佛都已经长成了能够开坛讲道的大佛了,应该就不会和我一般见识了吧?
我默默蹲在自个的小云上,挠耳抓腮很是纠结。
云依旧不紧不慢地行,须弥山已经没有多远,隐隐已经可以看见一座土丘从云海里探出来,其上有佛光绽绽。
纵然心底十分纠结,但我还是加快了速度。
快要到的时候,身后忽而传来一种因速度极快而发出的呼呼风声。
我有些奇怪,正当要转过头去看,身旁有一个声音道:“阿愫。”
我一愣,奇怪的回头。
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朵白云,云上正立了一个白衣男子,素色的袍子迤逦至地,腰间坠玉,领口绣着银色的花纹,薄唇,挺鼻,眼上覆着一道三指宽的白绫,长长的发披散在脑后,气质清冷,看起来十分熟悉。
见我迟迟没有作声,他又微微把头往这边偏了偏,两片薄唇一张一合,声音轻柔道:“阿愫……”
脑中灵光一闪,我猛地想起,他便是那日在昆仑山梅花林的男子!
“原来是你呀!”我开心起来,又忍不住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整个九重天上,知道我名字的并没有几个,大多是'祖宗,祖宗'的叫我,看他应当还年轻得很,也不知道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他张张唇,面上出现一瞬间的呆愣,“我是……”
“哎,别说……别说!”我打断他的话,“让我来猜一猜,你那日在昆仑山梅林里和拂朱说过话,想来应该是拂朱告诉你的吧?”
这样一来,才是理所当然,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他未说话,脸微微偏向这边,抿唇笑了笑,应该算是默认。
竟然就一猜就中,我高兴极了,话也多了,问他:“你来这里,是来听讲道的吗?”
他摇头。
“我往丰夷山递了好几日拜帖,却日日被拒……”
递拜帖?这个跟我问他的问题有什么关联么?我皱着脸,脑子好容易反应过来:“这么说,你是来找我的?”
他未说话,覆着白绫的面上一片风轻云淡,只耳根处泛着淡淡的红。
红……红了?这是什么节奏?
似乎是能够感染,明明没什么,我的心却'砰砰'跳个不停。我暗自握紧拳头,咽了咽口水,眼睛只盯着他衣领上的花纹,“我……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了。这样急不可耐地问人家的名字,一点也不矜持啊!!!
那男子勾唇一笑,长长的袍子轻轻扬起,他张张嘴,清润的嗓音险些吹散在风里。
“渊华。”我听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