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缕阳光从窗口投了下来,照在他身上,店主看了眼墙边梳妆镜里的自己。在阳光的洗礼之下,他抹去了身上的阴冷气息,好像有了血肉一样多少带着些生气,起码看着象是个活人。过了一会儿阴云笼罩,阳光褪去,镜子里的他面容憔悴脸色惨白,罩上白被单就能去太平间里户外交流了。
如果自己死了呢?他这样想着,如果自己死了,那么谁都不会受难了。
他不想失去现在的所有,可他也不想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疯子。苏韩玉对他说,他不够强是因为他不够狠。
店主不想狠到众叛亲离的地步,可单凭现在的他,真的是斗不过那个人。
所以他想了一个晚上,想出了个疯狂的主意,他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找个地方寻死。他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怜他的那点聪明此时全都丢去喂狗了,他眼中全是血丝,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那些话。
自己死了就好了。
那种死了就会解脱的想法就如同加了一吨酵母一样在他心里迅速膨胀,就在他鬼使神差的去拿包里的匕首之时,白木久忽然醒了,发现师父没了,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爬起来问:“师父……你在吗?”
店主拿匕首的手一个哆嗦,匕首掉了下去。小孩听见响动,立刻抬头朝这看,看见店主坐在地上便道:“师父你头晕摔地上了?我扶你起来。”说着小孩就蹬开被子要下床。
店主让他老实在被窝里呆着,自己起来顺手把匕首塞进旅行包,一系列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而白木久看见师父动作利落也觉得陈叔说的皮糙肉厚一点错都没有,揉了揉眼睛继续睡。店主走过去,把手放在他头上狠狠折腾了一把白木久半长的头发,在他炸毛之际,又飞快的收手转出去买早餐了。
白木久被他拿混蛋师父折腾的彻底没了睡觉的心思,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在他耳朵边上说不睡觉不长个的。如果白木久真的就不再长个了,那他就是罪魁祸首!
师父在强颜欢笑。白木久琢磨了一下店主刚才的混蛋行为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师父他心里头堵着东西呢,他刚刚那样不稳重一是为了让自己放心让自己知道师父还是和以前一样混蛋,二恐怕是为了让他自己安下心来。
白木久心里头忽然来了气,师父那个混蛋把他当成小孩一样哄了。十三岁的孩子此刻固执地认为,自己已经不能算作是小孩了,师父有了麻烦他应该帮忙而不是畏缩地躲在师父身后。
于是这个十三岁的小大人第一次跟自己的师父闹了别扭,他绝食了。
店主端着早饭回来,看见这小孩收拾齐整往床上一坐,然后很严肃郑重的宣布:“我要绝食。”
店主听着心里头乐呵,拿着包子逗他,“哟呵,你还绝食上了?呐,庆丰包子,你之前不是没吃够吗?给你买的,你真不吃?”
白木久是个有尊严的共产党坚决抵制敌人的利益诱惑,他拿着被子把自己一蒙,不理店主。
店主没想到这小孩一点都不经逗,觉得没有意思,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包子给解决掉了。自从他成了别人的师父,他就觉得自己越发的像老混蛋靠拢了,现在连行事风格都那么像老混蛋了。
他带着这小孩去火车站,结算房钱的时候因为砸了个台灯还多赔了二百,挨了一顿数落。
小孩很坚定不移的执行自己绝食的这句话,午饭也没吃,店主破天荒地的买了个汉堡诱惑他,小孩瞪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他。他对这种油炸食品实在是一点兴趣没有,顺手把汉堡给了街边乞丐。然后那小孩看他的眼神越发的充满怨念和愤怒了。
晚饭时候,他们在火车上,店主从来都不吃晚饭,但他不会没良心到不给孩子饭吃,即使这是个绝食的孩子。店主按着白木久的口味给他买了一个红豆面包,一罐甜牛奶。这孩子对甜食有着一种经过风雨磨砺依旧倾尽真心的执着情感。
“喂,我说你闹什么别扭啊?平常不是挺乖一小孩吗?”店主用牛奶碰了碰小孩的脑袋,问他道,“你因为点什么事你绝食啊你?”
小孩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店主乐了,说:“不吃饭不长个啊。你这少吃了那么多顿,以后肯定矮。”
白木久瞪着他,忽然大声喊道:“师父是笨蛋!”然后这小孩就气鼓鼓的跑远了。
店主摸了摸鼻子,无视掉那些好奇的目光,他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个白大爷了。就算他昨晚上脑子有些不清醒,但也给他解释过了啊,这小孩昨晚还好好的,今儿在这闹什么别扭啊?
“唉唉,你不去看看你儿子?”旁边的一个大婶忽然出声,指了指白木久消失的方向对他道,“这还是小孩,这么个岁数的小孩心思跟大人差不多了,不能当成小孩看。你再拿哄小孩的方法哄,那孩子肯定和你急眼嘛。”
“不是,大婶,我不是他爸。师父,我是他师父。”店主笑了一下,心里头琢磨着大婶刚才的话,不能当成小孩来哄。说不定白大爷就是因为这事跟他怄气。
大婶一拍大腿,“哎呦我瞅着你俩不像呢,师父?你教啥的?我跟你说啊,现在这小孩教育水平得跟上,不然啊,考不上大学那孩子就完蛋了……”
店主无视掉大婶那一长串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起身去找白木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