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你现在就走，要么你就给我老实呆着。”那个年轻男人微微皱眉。红发男人哼了一声，也不再出声了，到一边扇着扇子纳凉去了。

白离看这混乱的场面，有些尴尬，道：“……我是不是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无须理会他。你坐便是。”年轻人让白离坐下，给她倒了杯茶，“你有事？”他显然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

“嗯，谢谢。”白离道了句谢，但她没去喝茶，她将自己的左腕放到桌上，拆掉上面包着的纱布，沉声道，“从那天以后，我……遇到了许多不干净的东西。您看看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去掉？”

她拆掉纱布，露出手腕，雪白的皮肤上赫然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而且比之那一晚的大小，这个刺青确实变大了不少。白离睡醒之后就发现这个刺青变大了，等到了中午这个刺青又大了一圈，她感觉自己手脚发凉精神也不是那么好，她也不敢再等了，连忙就到了这里。

“那天？”年轻人微微皱眉，他看了眼白离的手腕，呢喃着，“被虐鬼抓了，可是最近这地方也没虐鬼……”他沉吟片刻，忽然看向白离，“你是昨晚公交上的那人？”

白离怯怯地点了点头，就见那年轻人皱起了眉毛，“不对啊，怎么可能记得……”他看了眼白离的手腕，道：“没事，消掉之后就没事了。”他转过身，他身后是一整面柜子，就如同中医药房放中药的那个柜子一样，有许多小抽屉。他拉开其中的一个，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瓷盒子。拧开之后，里面是莹绿色的膏状物，他用小指挑了一点抹到白离的手腕上，抹匀了之后覆上纱布。白离感到手腕处一阵清凉，就像是抹了风油精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抬头看向白离。

“白离，白色的白，离开的离。”白离慌忙道，不知道是为什么，在这个年轻男人的面前，她有一种压迫感，很紧张。这个年轻男人很有威严，虽然看不出来，但感觉得到。

“三万块药钱，可以刷卡最好现金。”年轻人噼里啪啦扒拉了几下算盘，抬头对白离道，“我不白帮人。”

白离一听那数字就傻眼了，她就是把自己论斤卖了都不够那些钱。她不禁有些懵，说话也没了底气，“我……我没那么多……”

“你有多少？”

白离怯怯地从兜里拿出两张红票，还有一把零钱。

年轻人盯着桌上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票子看了一会，然后道：“打工还债吧。”

白离又有些傻眼，年轻人不等她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在一叠纸上按下了手印，然后对白离道：“白天是卖茶晚上捉鬼。我提前和你说了，店里会保护员工安全，但如果你自己作死我就不管了。”

“鬼……鬼？”白离结巴了。

“不然呢？但你一点都不怕，昨晚你不但碰了虐鬼，还摸了它的头。”年轻人瞥了白离一眼，指了指她的手腕，“这就是虐鬼被虐鬼抓了之后留下的。”

白离顿时觉得后背一阵阴冷，她想起来那晚她碰到的干巴巴的东西，头皮都炸了。

这时候那年轻人伸手将白离手腕上的纱布揭掉，那莹绿色的药膏在她的手腕上凝成了一层薄薄的膜，揭掉之后，露出的皮肤光滑无瑕，那青面獠牙的刺青不见了。

“那家伙叫丹纾，我店里的伙计。”年轻人指了指那个红发男人，道，“他不是人。”

白离又猛地转头，那红发男人用两指碰了下额头，朝白离打了个招呼：“哈喽，以后我会罩着你的。”

“他不是人？”白离转过头看着那年轻人。

“对。”年轻人点头。

“你呢？鬼？”

“鬼是不能在大白天开店的。”

白离环视了一下店里，转头看向年轻人问道：“你不是开茶馆的，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开茶馆的。”年轻人指了指自己背后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对白离道，“而且我开店也是经过国家许可。”

“那你怎么会……”白离比划了半天，想找到一个词来形容那晚发生的诡异的事，可她词穷了。

“个人爱好。会点小把戏，会画点符箓。”年轻人看着白离，忽然一笑，“我山海经看多了。”

白离有些无言以对，这种台词被人抢了的感觉真的不咋地。

“那他呢？你是正常人，可他呢？正常茶馆会招不是人的伙计？”白离指着丹纾，质问着。她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过惊悚，她时时刻刻都饱受惊吓。

“茶斋二十四小时营业，白天，来的是白天该来的人，到了晚上，来的可就不都是人了。”丹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白离背后，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阴森笑道，“客人群体不同，茶斋的伙计自然也不同。茶斋的待遇很丰厚的。”

白离略有些戒备的看着他，浑身都不自在。虽说和这样的帅哥一起工作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但一想到这个帅哥的种族和自己不同，那感觉就有些异样了。

“你白天来上工就好，工资的话每月两千，我给你留条活路，我每个月扣除五百当作药钱。店里也可以包食宿，只看你愿不愿意。”年轻人这时候抛出了一个糖衣炮弹，还是一个很诱惑人的糖衣炮弹。

白离稍有些心动，但仍是很介怀，她摇头道：“我接受不了，我……我先走了。”

“你到门口看一眼，你再决定你到底留不留在这里。”丹纾笑盈盈的指了指门口，然后他压低了嗓音，很诱惑的说道，“告诉你哦，错过了茶斋，可就再也没有地方能保你的小命了。”

白离吃了一惊，震惊的看向丹纾，可对方却只是指着门口让她去看。白离将信将疑地起身，朝门口看去，那一瞬，她眸中的天光云影瞬间溃散，大片的阴翳聚拢过来，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一层阴影。街上来来往往的不只有各色的行人，几个头顶上顶着叶子的小孩在街上蹦跶着，几个面色枯槁青黑的人在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其中还有个人抬头对着白离阴森森的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尖牙。偶尔能看得见几个妙龄女子，可她们皮肤上的青黑色鳞片让人头皮发麻。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白离的耳畔响起，吵杂的叫喊声充斥着她的耳朵。白离被吵得头晕，后退了两步，却一不小心撞上了门槛，重心一个不稳猛地向后倒去。

那年轻人手疾眼快的接住了她，让她坐好，给她倒了杯茶压惊。

“不一样吧？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丹纾望着门口，嘴角微扬，对白离道，“茶斋就是对这个世界营业的。形形色色的人，走着各不相同的道路，在这家店里交集汇聚。百态人生画一样的在你眼前浮现，多美啊。”

白离喝了几口水，缓过神来，看着丹纾闪着微光的眸子，她忽然有些触动。

世界很美很大，茶斋，是个小小的窗口，看见的是百态人生，悠悠红尘。

“我叫九阴。”那年轻人对着白离淡淡一笑，气质出尘，“茶斋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