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折腾回茶斋的时候,天已经是黑透了,也好在天已经黑了,不然他这一身血明目张胆的走在大街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被抢劫了呢。要是在被谁打个电话叫个救护车送进医院可就麻烦了。
丹纾一看见他,大呼小叫的迎了过来,表情悲怆的就好像他已经进棺材似的,“我的天,掌柜的你上哪寻死去了?你还真出栏去了屠宰场啦?”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丹纾不要挡着他的路,他就那么身残志坚的自己挪到了木桌后头,从那一排排的抽屉里找出纱布药膏,自己给自己抹药包扎。
丹纾看着自家掌柜的流了一路的血,不禁嘶了声,看起来吉祥物真的是活动的少了,不就一个艳鬼吗,都能折腾成这样。
“你带着鬼令去找判官,查查那个艳鬼究竟是什么来头。”店主把那根竹简扔到二月红面前,脸色有些泛白,“那艳鬼来头绝对不一般。”
丹纾拿着竹简,看着他道:“看你这样也知道,一般的鬼能把九掌柜给伤着?掌柜的,时代在进步,而你退步了。”
“闭上嘴,干你的活去。”店主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干正经事去,这伙计使唤的实在让人头疼。
丹纾叫了声知道了,便朝门口走,等他走到门口再转身的时候,店主已经倚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睡着了。
这年头,掌柜的也不好当啊。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又走回去把躺椅上搭着的毛毯给店主盖上,这时候,他忽然瞧见店主的衣兜里露出点什么。他把衣兜往外一翻,从里面掉出些荼蘼花瓣,上面还沾染着一丝淡香。
丹纾闻着这气味觉得很熟悉,再仔细想想,他心头猛然一震!白离!白离身上有这味道!
丹纾心头顿时一凛,坏了,该不是白离那小孩又遇上什么不该遇上的吧?那小孩身上沾着虐鬼的味,一般来说什么鬼啊,怪啊见了她都会绕道走。可难保有个万一呢?
丹纾看了眼店主,心说连掌柜的都成这样了,就白离那小胳膊腿……算了,自己还是去看一眼吧。
他又把鬼令给店主放了回去,这东西,他还真不敢随便带在身上。
丹纾一路闻着味找到了白离家,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楼房只有四层,也不高。楼道里的感应灯因年头太久都报废了,只能摸着黑上楼。丹纾手扶着楼梯,结果却蹭了一手铁锈。他一直走到最顶层,顶楼只有一家,他敲了敲门,却不见有人开门。
丹纾心里头咯噔一声,该不会是真出事了吧?
他砸了几下门,砸门声在楼道里回荡着显得特别刺耳。
“在不在家,开门!”丹纾大声喊着,不断的敲门,可就不见有人开门。
这时候就听见头顶上吱呀一声,有人开了门对他道:“别敲了,那家人早就搬走了。”
丹纾一抬头,看见白离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见到丹纾白离也是一奇,脱口道:“是你?”
进了屋,丹纾发现,白离住的这地方真不是一般的小。他个子高,几乎是头顶着天花板,特别局促。屋子也没有隔间,客厅卧室都混在一块,就一扇窗户,前面还得匀出地方晒衣服。不过白离也挺会收拾,小小的一个屋子被她捯饬的很整齐,养了花,墙上挂着画,看着挺漂亮的。
白离给丹纾倒了水,屋里头就一张沙发椅,她干脆就坐在地上,见到丹纾在屋里四处环视,便说道:“我租的是阁楼,小了点。但租金很便宜,我也负担得起。”
丹纾打量了一下屋子,随口问道:“这房子租金多少?”
“一个月六百。”白离说,“这里地段不好,也因为是阁楼,夏天太热所以才这么便宜。”
丹纾皱了下眉道:“那你还不如到店里住。店里后场地方很大,空房也多,你只要和掌柜的说声就好,都不用你交房租。”
白离只是呵呵笑了几声,不答话。这话,她第一次到茶斋的时候店主就说过,可她仍是住在自己的小阁楼里。
丹纾盯着她看了一会,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给她解释道:“你是不是担心店里住着不安全?放心,我不住店里,掌柜的也是正人君子。就算咱店里来的客人都不太正常,但还没有一个说是不怕死敢去闯茶斋后场。何况还有掌柜的压着,所以你就放心吧。”
白离喝了口水,随口问他道:“怎么你总叫九阴掌柜的?听着好怪,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又不是古代,你应该叫老板的。”
丹纾不觉有何不妥,摊了摊手道:“别人都这么叫,地府九掌柜。我这么叫着顺口。”
“地府九掌柜?”白离觉着这个名儿新奇的很。
丹纾点了一下头对她道:“地府的一批人,只听十殿阎罗的差遣,管的事也很多很杂。一共九个管事的掌柜,咱家掌柜的是其中一个。”
“他们也都开店?像茶斋一样?”
“不是。”丹纾说,“一共九个掌柜,我也没见全。地府掌柜形形色色,干什么的都有,说起来,咱的掌柜算是最正常的一个了。”
白离听了不禁一脸黑线,店主都算是最正常的,那其余的得奇葩成什么样啊!
她忽然想起忘了问丹纾到底来干什么,连忙问道:“你这么晚来,是茶斋有什么事要我回去吗?”
“不是。来看一眼,问问你要不要住到店里去。”丹纾再次环视了一下房间,确认了没有什么不妥。
白离笑了一下,说:“我想想,这个月的房租已经交了。”
丹纾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想起件事又转过头叮嘱她道:“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记住了,以后晚上也不要随便给人开门。毕竟你是女生嘛。”
白离颇有些无言地看着他,心说你还真不把你自己当人看啊。
“走了,你今晚早点睡。明儿早点上工,掌柜的这几天不大舒服。”丹纾说了声,对白离招了招手转身走了。
朗月疏星,夏夜晚风徐徐,偶尔可闻一两声蝉鸣。从白离住处出来,丹纾直奔茶斋而去。店主是捉那艳鬼去了,身上有那股甜腻的味道也算正常。但是白离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和那艳鬼挂上边?不过好在那小孩现在一点事没有,倒也不用太担心她。
现在还是赶紧去查查那艳鬼的来处吧。抓住了对谁都好。
茶斋大门在黑夜里显得特别阴森,带着鬼气。丹纾几步跨上台阶,推开门。令人惊讶的是,店里的灯竟然灭了。丹纾瞳孔一缩,修长的眉毛紧皱起来,十二分戒备地进了店。
茶斋夜里做的不是正常生意,鬼物来往,阴气极重。所以店里每夜都会在店内四个角摆上四盏青铜灯,内注灯油长明不断。若来客之后,青铜灯灭,则意味着来者大有来头。自开店以来,丹纾也仅见过青铜灯熄灭两次最多灭掉了两盏。而今,四盏青铜灯全都熄灭,丹纾有些不敢去想来的到底是谁。店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线。丹纾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黑夜里寂静无声,他没有听见人的呼吸声。
店主他竟然不在!
丹纾觉得他家掌柜的实在是太能折腾了,血都流成那样了,他竟然还往外跑!
他走进店里,将店里的大灯打开。刺眼的灯光让他的瞳孔一缩,等他适应了光线,看清店内的情形时,他心里又是一惊。
店里的那扇屏风倒了,露出后面的铁门,那大门本就斑斑驳驳,现在上面竟然全都是抓痕!他走过去仔细的看了几眼,那些抓痕十分细小,好像是什么小兽留下的,且在铁门上刻地极深,可见留下这抓痕的东西力量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