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后背着地，胸口顿时一闷。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被一根树枝给戳了个对穿，摸到一手鲜血。

“熊孩子。”店主看着伏在自己胸口嗷嗷大哭的小孩，笑骂出声。

一匹狼看准时机，亮出爪子一下子扑了过来。店主抱着那小孩就地一滚，他手握匕首照着狼露出的喉管一划，温热的鲜血顿时喷涌出来溅了他一身。

这时，好几匹狼冲着他扑了过来，店主侧身躲过两匹，这时候一匹狼忽然趴上了他的后背，锐利的狼爪在他的后腰抓了几道口子。店主单手抓住那狼的后颈，一把将它扯了下来，一脚踩碎它的颈骨。

群狼步步紧逼，店主抱着小孩慢慢往后退。这时候小孩忽然拉了拉他的衣服，伸手指了指侧边。店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那边岩石错落，搭成了个能容人藏身的洞穴。这时几匹狼忽然跳起，店主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窜了出去，一把将那小孩塞进洞里头，转身握住匕首，迎上那一群呲着尖牙的恶狼。

没了小孩，店主杀的血液沸腾，血管里奔腾着与生俱来的猎杀本性，老头给他装逼用的风衣已经被血染透。就在他杀的兴起之时，忽然，他的腿被人一把抱住，他低头一看，那小孩红着眼圈看他。

“放过它们。”小孩冲他摆出口型。

店主看了看四周，狼群死伤过半，遍地狼尸，剩下的狼都在慢慢后退。空气中血腥气味浓烈，让人几欲作呕。这场面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来说实在是太过血腥。

他想伸手摸摸小孩的脑袋，可他看到自己满手鲜血，就又把手给收了回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血，老头给的风衣被狼爪子抓的像是块破抹布，狼狈的要命。

“抱歉，吓着你了。”店主对小孩笑了一下。他把风衣给脱下来擦了擦手，然后扔掉，抱起小孩转身就走。

忽然他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一回头，就看见一匹健硕的公狼一跃而起，直朝他扑了过来。店主抬起胳膊去挡，尖利的狼牙一下子就扎进他的血肉之中，他大怒，反手握着匕首扎瞎了狼眼。那狼向前一扑，他脚下一个不稳，猛地向后倒去，沿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他死死抱着那小孩，直至晕过去的那刻。

店主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听见小孩细细的哭声，像小猫叫一样，估计是哭的没力气了。他试着动了动胳膊，还成，能动。店主手肘撑地坐了起来，看见那小孩坐在一边在那抹眼泪，小脸全都花了。

“我没死呢……”店主不知道该说点啥。他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深坑里，这坑起码有三四米深，他身底下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如若不是这层枯叶，恐怕他在皮外伤的基础上还得再添个脑震荡。

小孩的哭声渐渐止了，红着眼圈看他，时不时地打两个哭嗝。

“等着别人来找吧。”店主身上的荧光棒都没了，只得对着那圆圆的洞口望而兴叹，那青鸟不知道飞到哪去了，想必是去找人了。

小孩朝他身边挪了挪，有些局促不安，忽然他的肚子叫唤起来了。小孩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饿了？”店主一挑眉，他身上也没带什么吃的，他左右看了看，把袖子撸起来，露出小臂上的伤口对那小孩道，“要不你喝点血吧。”

小孩吓得脸色煞白，忙摇了摇头，向后缩了缩。

这时店主忽然想起来这熊孩子腿上好像被狼抓了一爪子，他忙道：“你腿上的伤给我看看。”

小孩摇了摇头，他示意店主看，他就是裤子被抓破了。店主抓住他的小腿，将裤子给挽上去，小孩腿上有三道抓痕，不深，血也不流了。他想伸手碰一碰，可小孩大叫着把腿收回去，死活都不让他碰。

小孩真难伺候。店主看了看自己小臂上的伤，还行，骨头没被咬碎，就是几个血洞，排列的还挺有艺术感，像是个小月牙。他用手碾碎点枯叶糊在伤口上，这都是狼咬出来的，回去之后还得找烈酒消一下毒，他也不指望这村里能有什么卫生所了。

小孩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处理伤口，小脸煞白，一侧的眉毛向上挑着，另一侧的眉毛向下压着，表情看上去相当的扭曲。小孩的心理防线差不多都要崩溃了，他又向后挪了挪，后背都贴上洞壁了。这时候小孩忽然在自己身底下摸了摸，从落叶堆里面拽出根很长的骨头，骨头表面发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店主只扫了一眼，便看出来那是人骨。他一把将小孩拽过来，自己过去查看，他挖了一会，七八厘米厚的枯叶堆下竟然埋着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小孩看到尸体，吓得几乎不敢动，忙把刚刚挖回来的骨头又扔了回去。店主扫了眼，那熊孩子竟然把人家的胫骨给拿走了。

店主看了眼骨架的盆骨，这是具女性尸体，不过死的年头太过长久，软体组织全部都腐烂了。他随手翻了翻，从落叶底下找到了个小金锁，一个金镯。他细看那金锁上的图案，有龙有凤，这是女子出嫁时戴的。

他回头看了眼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孩，对他道：“没事，都成白骨了，也变不成僵尸咬人。这人应该是你们村子里的，你听过你们村子里有什么新娘子失踪吗？”

小孩虽然还是怕，但起码不再抖了。他想了想，摆了个口型说：“李大爷的女儿。”

“我住的那家？”店主挑眉。

小孩点头。

店主想了想，又把那女尸给埋进土里去了。他对那小孩道：“这件事不许说出去，为了李大爷好。”

小孩眨巴着眼睛看他，意思是不明白。

“新娘子出嫁当天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头，不是会情郎准备着私奔，就是精神不正常。她为什么死了，这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若有冤屈地府判官自有定夺。”店主解释道，“老汉一直给他女儿备着嫁妆，认定他女儿还活着。七十多岁的一老头，还能等多少年啊。让他怀着念想继续等吧。”

小孩低下头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店主摸了摸身上，拿出一沓子符纸，从里面挑出两张没被血染透的卷成小筒，在地上挖了个小坑，拿出打火机把纸筒当成香给点了。他之后往旁边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洞壁，对那小孩一招手，道：“过来。”

小孩老老实实的走过去，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我想收个徒弟。”店主看着他道，“我带你去外面看看，再看看能不能找着你爸妈，找不着的话，师父当你爸妈。”

不知道是那一句话触碰到这小孩了，小孩忽然哇的一下大哭出来，眼泪滔滔不绝，任凭你怎么哄人家就是哭。

店主抬头看着天，一阵无力，小孩好难养……

过了好一会儿，小孩哭声渐止，他抽着鼻子，拉过店主的手在上面写字说：“我不会说话，不好。”

“这我早知道，你用不着刻意强调。”店主看小孩可怜的样，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可是却没什么力气。他抬头看着天，缓缓道：“我师父刚收我当徒弟那阵，我还成天咬人呢。他没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你。你呢？跟不跟师父走？”

小孩低头想了想，继续写道：“我很笨，什么都不会，不好。”小孩小脸通红，眼圈通红，在店主身边站着，感觉手不是手，腿不是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

“不嫌弃你，跟师父走吧。师父把会的东西全教给你。”店主对着他笑，道，“来，叫声师父听听。”

小孩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退了好几步，扭头背对着他在那蹲着。

店主从侧面看了一眼，小孩在那偷摸着哭，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熊孩子。店主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收徒竟如此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