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一回国,就总会有人问我,你是在哪里上学的呀?我被问多了也嫌烦,只会甩出一句,美国。这样大半人就不会再问下去了。但是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会继续问下去,美国哪里呀?纽约,我回答道。纽约呀,真好,你一定很幸福吧。别人感叹着。我只会敷衍的笑笑。所谓幸福,是个多抽象的词汇啊,是有多单纯的人,才会觉得,一座城市,就代表着幸福?好吧,我承认,我刚来纽约的时候也是这么单纯着的。在纽约上了一年学以后,当那些繁华而又熟悉的景物无法再刺激我时,我才知道,让自己活的幸福,是一种能力。
“我今天倒霉死了!我今早闹钟完全没响诶,天哪,我起床的时候就已经快八点了!我好不容易在十分钟之内把自己折腾好出门了,我觉得时间来不及就打的去学校了,谁知道竟然这么堵!还不如去坐地铁呢!好不容易到了学校,打的费就花了快50刀!一到教室,我才发现我把新买的外套落在的士上了,我这一天过得。。。”我的室友王幸一到家,我就大声地和她吐槽我今天的“祸不单行”。
“原来你的闹钟没响啊,怪不得我今天起床的时候你还在家呢,平时这个点你早走了呢。”王幸一边换着拖鞋一边和我讲。“不过你明天没课喽,你就可以睡一下拉。”
“是啊,这是我奔波了一天唯一的安慰了。”我答道。“话说回来,我明天还要去和我那个在会计师四大所之一工作的赵阿姨吃饭呢。”
和王幸聊了一会儿,我就进了房间。关上门,打开电脑,写写作业。我的每一天似乎都是那么平凡,就算发生了一点事,却是这样让我无语的时期,我都不得不感叹,唉,还不如平凡一点呢。
在四大所工作的王阿姨是我在纽约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长辈。王阿姨是我妈妈的初中同学,人很热心,每个月总会带我去吃一次中饭。我呢,作为一个金融专业的学生,总是怀着敬仰的心情来华尔街找她。华尔街,似乎光是听起来就是金光闪闪的名字,也只有真正生活在华尔街的人才能体会到里面的酸甜苦辣。和王阿姨聊聊天,让我偷窥到了华尔街真实的一角。那里的人们也并非看起来那么意气风发,干多了一份工作,也会怀疑这份工作的意义。
王阿姨这天约我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外面看起来十分不起眼,里面却热闹的很。“你不知道,这里的老板总会把几份套餐留给日本人,来得晚了,就告诉我们没有了。”王阿姨一边看菜单一边对我说着。
“哈哈,看来我得为了美食去学习日语了!”我说道。
“今天来得早,应该还吃得到,不用学日语那么麻烦了。”王阿姨笑着答道。
“王姐,这么巧!”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我抬眼一看,是一个穿着西服的男子。他看起来很年轻,金融人士典型的打扮,我心里猜想他大概是王阿姨的同事吧,便朝他笑了笑。
“真的很巧啊。沈宇,这是我朋友的女儿,黎亦文,现在念大二,亦文,这是我们公司的同事,沈宇。”
那个叫沈宇的人对我勾了勾嘴角,语气礼貌而疏离:“你好,我是沈宇。不过我很快就不是王姐的同事了。”
“听说你要去对冲基金工作,这么说是真的了。”王姐问道。
“是的,我也犹豫了很久。”那个叫沈宇的男子略微皱了皱眉,说道。
“年轻人吗,确实应该闯一闯。”王阿姨说道。
“恩,也谢谢您当初招我进来。这两年在公司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什么时候您有空我请您吃一顿饭吧。”沈宇说道。
“好啊,我等你联系了,只怕是你换了工作之后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了呢。”王阿姨说道。
“只要有心,一定有的。当初若不是您,我也没办法留在纽约。”沈宇的口气带了点坚定。
“你客气了,这是你自己的能力。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等你的联系了。”王阿姨说道。
“那不打扰你了王姐。”
“恩,下次再聚。”
待沈宇走后,王阿姨向我道:“沈宇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小伙子。挺有能力的,当初招聘的时候专业各项都过硬,不过public speaking(演讲)实在是不行,差一点被刷下来。恰好那次我也是招聘官,就为他说了几句话,公司就再给他了一次面试。最后一轮面试的时候,他的speech简直让我们惊艳。才短短几周而已。说实在的,有这份毅力的人,不愁找不到工作。”
又是一个典型的华尔街故事。即使华尔街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可是它最大的好处就是,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个好机遇到你头上,当然了,你首先得很努力。
“不过,您当初为什么会推荐他呢?”我疑惑道。
“当时他应聘的是auditing(审计),不过是后台工作。接触客户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并不需要很强的public speaking能力。更何况,他够专业,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我作为上司,很能放心把工作交给他的感觉。我的眼光也果然没错,不然他也不会拿到对冲基金的offer。这样子的转型很少见的。”王阿姨回答道。
“他这么厉害啊。”听完王阿姨的话,我不由暗暗佩服那个第一次见面的沈宇。华尔街的前台工作可以说是华尔街这座金字塔的最顶端。对冲基金公司更是难进。
那时的我,对我的未来充满着迷茫。学金融不过是因为我并不讨厌金融,再加上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学的专业 。那时我很羡慕沈宇,因为他是一个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的人。当初他的清醒,让我深深敬佩,后来他的清醒,让我遍体凌伤。
不过当初的我,预见不了后面的故事。那一天,只不过是我生活平凡的一天,只是在多年的以后,回忆起来,才知道,那一天的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