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然看她一眼,“……好。今天的事我替小洁道歉,我会处理好,不会再让你为难。”说罢,随即转身离开。
齐贤低头俯视着沈初,双手握紧她的肩膀,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沈初侧过身回避开他的触碰,双眼紧闭着,尽力压制住内心汹涌的情绪,既疼痛,又委屈,却还是敌不过最深层次的自责。
“你回去吧……”她攒了个笑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齐贤皱了皱眉,眼眸里有几丝探寻的意味,仍驻足不走。
“你走吧!”沈初忽然有些烦躁。
“我……把你送进家再走吧。”
沈初叹口气,默许,拐进楼道里的电梯,齐贤尾随其后,未发一言打扰,眉宇间却满是担忧。沈初看他这副样子,心里无端有些烦躁,她按了“18”的按钮,便背过身低头沉默。
狭小空间里是安静而诡异的氛围,两人都很默契地选择缄默,电梯不时在中间楼层停停歇歇,终于漫长又短暂地停在第十八层。
“好了,我到了,你走吧。”沈初的语气里已经没了平日的礼貌,只有满满的不耐烦。
齐贤长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以为你过得很好——”
“我的确很好。”他话刚开了个头,便被沈初生硬打断。她抬头直视着他,目光里有极度的自信,那种自信让齐贤觉得更像是种自欺欺人。他犹豫着,想要戳穿,却又没敢。
“哦……那就好……”
沈初听见他这句不算安慰的安慰,更觉得荒诞而可笑,她一口气堵在心头,口不择言地讽刺道,“齐贤,能不能别再插手我的事。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你看哪对情侣分手过后还能做回朋友?你不要再跟他们一起来逼我。”
齐贤一愣,睁大了眼,“难道不是……?你跟我不是朋友吗?”
沈初冷哼,定定看他,眼底有他看得穿的伤痛。喉咙是滚烫的,嗓音是颤抖的,她苦笑着摇头,“不是,早就不是,是你背弃我的,是你不愿意跟我做朋友的,是你,齐贤……我好恨你,曾经好恨好恨,我不想见到你,齐贤,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
她猛地倒退一步,却被齐贤先一步地拢进怀里,他低低地呢喃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沈初终于遏制不住地哭了出来。他这句“对不起”她等了好久,不是阔别良久重逢之时礼貌的用以解脱的毫无感情的“对不起”,而是在她终于忍不住宣泄自己真实想法时他下意识的“对不起”。这声抱歉来的毫无防备,也正是猝不及防才最真实。
“……齐贤,我当时真的好气好气,可我实在没有办法,我没有得到过就不会痛,可我们在一起过,就算所有人都不承认都不知道,它也是存在我心里的一根刺……你跟朱梓墨就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齐贤一下一下耐心地抚着沈初的脊背,尽力抚平她的情绪,可他的内心却有如千斤石压,连呼吸进口的空气都是干涩沉重的。
缓缓,沈初从齐贤的怀里抬起头,擦了擦脸颊,转身开锁走进家门。齐贤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打开门,走进去,再被那道房门阻隔了身影,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低下头,心里苦涩难平。
他认识她好些年,熟悉她却只有那两年。他们是出行的玩伴,只聊吃喝住行,不谈心事,伤心或生气也与情感无关,也许只是玩得不够嗨,或者吃得不尽兴。就连他跟她在一起的日子,也因为相隔两地,勉强一周见一次,也总共见了四次,亲昵都来不及,怎么会发泄情绪?
他真正感受到她失控的情绪,是在他们分手一周内,她疯狂地打了很多电话,打到让他措手不及。明明分手时她那么潇洒,他以为他们只是露水情缘,二十天短暂的激情,她应该会很快放下,可是她歇斯底里地诅咒他和朱梓墨,让他惶恐到割断了一切与她的联系。也因为感受到她太激烈的悲伤和愤怒,他一直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虽然朱梓墨一遍一遍劝他是沈初主动分手的,怪不了他们。可真的怪不了吗?
他跟沈初分手当天就跟朱梓墨在一起了,甚至是先跟朱梓墨表明了心意,才再犹豫思考怎么跟沈初结束。她大方潇洒地放了手,于他而言是种难得的解脱,他可以不背负心理苛责安然同朱梓墨在一起……但是,但是——
她的诅咒与谩骂随之而来,疯了一般狂轰乱炸,他惊慌失措,心里对她又气又恨,虽是自己没处理好他们的关系,可当时还是怨她执迷不悟的。那种心思一直伴到他和朱梓墨分手,再因为各种原因变成自己的压力和束缚。于是,他因为赎罪或想求心安而回来找她,可她却变得那么云淡风轻,原来一直执着于过去的只有自己。
朱梓墨不在乎,沈初也不在乎,始终在乎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可是齐贤,就算她现在因为别的人别的事而烦躁忧愁,你就能够袖手旁观?
她释怀了,可他没有,他还是报以赎罪的心想要挽回什么,起码,用自己的方式让她解脱她现有的魔障。作为朋友,也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