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众人脸上都写着不敢置信,这一定是假的,怎么可能说赤芝赤芝到,还是如此随随便便的从一个厨子怀里的一个随随便便的布包里面,难懂赤芝是街上随随便便的大白菜吗?但半个时辰后小岑子还是用赤芝煎好了药给清弦服下了,就算是假的,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清弦的脸色也不复先前那般白的就像一个假人了,赤芝这种天材地宝有很强的药用性,年份越大的越有起死回生之效,清弦的身体除了那一掌,体内更是暗疴无数,虽然现在还年轻看不出来,也没什么太大影响,但再过几年,这些潜藏的小问题就会爆发出来,到时候,恐怕不比现在好过。
而赤芝不仅可以治疗内伤,自然也是能解决这些小问题的,清弦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只是代价委实不小,要是没有季衾偶尔得来的赤芝,怕是只能魂归西天了。
季衾看着服下药的清弦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脸上头发上也都洗干净了,整个人合着眼,乖巧的不可思议,只不过,他一直没有睁开眼,就连服药也是她把昏迷者的他半拥在怀里,一勺一勺的喂下去的。
老郎中也说他身体受了重创,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只吩咐他们每个三个小时给他喂些水,醒过来后赤一小盅白粥,也就走了。
老鸨现在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去楼下招呼了,眼见事情终于平息了下来,他也松了口气,整个人往凳子上一坐,浑身都没了力气。
伸手将清弦身上的锦被掖好,小岑子跟着郎中去拿药了,老鸨也神思不属的盯着门,季衾快速的在眉心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起身,撩动衣摆,跪下,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和拖泥带水。
来了啊,老鸨疲倦的揉了揉揉眉心,理所当然又意料之中,在郎中说欢楼并不适合的时候,还有季衾这孩子毫无犹豫的拿出千金难求的赤芝就这孩子性命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是避不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我想赎回清弦”季衾抬头认真而执拗的看着自己。
动心容易痴心难,留情容易守情难,自己在这欢楼里已经二十几年,看见的看不见的不知道听到了多少,那些人信誓旦旦的时候丝毫不作伪,他相信他们也曾经动过一丝真心,但最后又有几人可以善终。
但老鸨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孩子终于还是点点头。
他想看看,看看季衾这孩子可以为清弦走到多远,又做到多少,而且,实际点来说,他只是一个老鸨,并不是这欢楼的主人,他不能一直养着清弦,也不可能一直给他提供药材,但他也做不到看着清弦这孩子活活在这欢楼熬死,既然季衾愿意赎他,那自己又何不顺水推舟,也算成全了季衾也给了这孩子一条出路。
按规定,清弦这孩子赎身至少需要500两白银,但他现在虽然比先前好一点,但看上去也是快日暮西山的那种,一般来说,这样的孩子,基本上都是任由自生自灭的,熬得过就活着,活不过,草席一裹扔到乱坟岗。
赎身也就只有原先的一半了,再低是宁可死了,也不肯赎的,不然谁都可以弄虚作假逃出这欢楼了,季衾是楼里面的厨子,而且这么多年一直任劳任怨,行事也没有差错,可以酌情降个20两,这样上面的人也是没话说的。
“230两,你就可以把人带走了”老鸨终于还是将季衾扶起身,慢慢开口。
这个价位已经比自己估计的少了许多,自己现在连同卖了房子的,和最近存下来的大概有325两,这是自己的全部家当。就算是清弦需要调养,那也是够的了,自己租个独门独户带家具的小院子,一个月大概是二两银子,就算先付一年的钱也就是24两,还剩个71两,这完全是够的,而且,自己每月还有三两银子的工钱,养活清弦是可以的。
但那样一来,小岑子就独自一人了,这孩子本就不善言辞本身性子又软,谁都可以拿捏,如果留他独自一人恐怕这孩子会受不住的,而且,清弦对那孩子也很看重。
“如果再带上小岑子,那总共要多少”季衾沉了沉声,开口问道。
老鸨有些诧异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季衾,在这楼里,小岑子资质算不上好,长得也不俊俏,不然也不会分给季衾这样的过气公子了,小岑子买进来的时候只有10两,也在这楼里面呆了两年,虽然原先只是想当个小厮使唤,但无疑也是希望这孩子可以在清弦身边学学,或许有一日也可以撑起门面。
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比进来的时候知书达理的多,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的胆小怕事,但还是有些怯弱的,而且长相也不是时下喜欢的那种纤细柔弱公子,反而有像肌肉壮丁发展得趋势,估计以后也只是个小厮了。
但欢楼里即使是小厮也比别人家卖的贵,虽然不至于像季衾那样的10倍,至少4倍还是有的,那还是看在没有多加培养,没有前途接客的份上的低价大甩卖,但对于季衾来说,买下小岑子是不划算的,足足多浪费30两银子。而季衾一年的工钱也才36两。
“你给我250两就好了”沉吟片刻,老鸨给出了这么一个价钱。
季衾心里明白,这是老鸨能做到的最大的权限,说不定还要他倒贴几两帮自己填补。她郑重而端正肃穆的像他行了个大礼,虽然不是三跪九叩,但也是极为繁琐。但季衾做的一丝不苟,真心实意,行叩礼的时候,脑袋也毫不含糊的朝地上磕。
无论是七年前的收留,还是七年里的不断的包容,还有现在为自己争取的,他都值得受此大礼,而自己却欠他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