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勉，你去隔壁看看顾大哥在不在，看他需不需要什么？”

“阿姐！你下午已经让我去了三次了！顾大哥他吃过了，我的工具也都准备好了，顾大哥也检查好了，顾大哥家里下午并没有生意，他忙得过来！”

快十岁的季勉早就没有两年前还在大伯家瘦瘦弱弱，面色枯黄的样子，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季衾处处仔细的照顾着他，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除了手肘处经常有些磨损，即使季衾特地缝厚了很多，但因为经常跟着顾休学些手艺，木匠讲究的是手上的巧劲，推刨、凿眼，捉锛、抡斧、打线、开料。

个个都是手上功夫，自然手肘衣服磨损的厉害，更不用说，这两个人是没有什么用帕子擦汗的惯例的，袖子一撸就好了，浆洗衣服的自然也就是重点关照部位了。

“阿姐，你不要老是拜托我啦，我看顾大哥等的人可不是我”

季勉笑嘻嘻的朝着自己阿姐眨眼，他的阿姐自然是最好的，全天下最好看最温柔的阿姐了，他是一定要让自己阿姐过上好日子的，但他还太小了，虽然已经十岁了，但还是阿姐挣钱照顾着他。

他是有次逃课不去私塾去码头帮忙卖点苦力挣钱补贴家里的，但当阿姐知道他逃课后，气急扬起的鞋底还没打到他的身上，眼泪就落了下来，阿姐的眼泪比因为搬运重物肩上压出的的淤青更加让他疼痛，他原本觉得自己是个撑起一小片天的男人了，可以卖苦力挣钱了，但在阿姐的眼泪下，他才明白，他不是，他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他还是个做不了什么，心里还别扭的黄口小儿。

他会长大的，会成长为先生说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那之前，会有阿姐会替他先撑起一片天，他没有必要躲开，他要做的就是尽快长大，长大到能照顾好阿姐，而且，季勉看着被他说的红了脸的阿姐，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去照顾阿姐。

“小勉！”

“好好好，我去看看顾大哥要不要和我一起赏月行不行，今天月亮又大又圆”

季衾看着窗外弯弯新月，睁大了双眼，然后又羞又急的扔了手里新绣的帕子。

虽然她从来无意隐藏，小勉更是自己的亲弟弟。但喜欢这样的情绪，心里真正期盼的人，想嫁的人，无处隐藏的心事，小勉提到道破后却有些想发作什么的羞恼。

而且，今天，她总有点不安，所以才让小勉一遍又一遍的去确认什么。

“阿姐！好奇怪，顾大哥不在家里！”

‘什么！’季衾慌忙站了起来。

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出什么事了吗？往日里这会儿他并不出门的。

“小勉，你知道你顾大哥会去哪里吗，是否有什么人家有什么急件要他送过去，还是谁有要事找他相谈，还是他要去取什么木料吗？”季衾双手搅在一起，紧紧握着，这是她焦急不安的时候小动作。

“阿姐，你别急，顾大哥家里并没有什么快要完件的物件，想来不会去送什么的，下午我在那里的时候也没见谁去，一般找顾大哥的人都是直接谈好的，不会特意出去商谈的，木料应该不可能，前些日子，顾大哥，刚进了一批木料，还得了一块紫檀木，近期应该不会再买的”

那他会去哪里？

季衾捂住胸口，心里的慌乱和不安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顾休是个成年男人，遇到什么时候，都是能全身而退的，更加用不着她来担心，但不管怎么想，心里的焦躁却怎么也安分不下来，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越发疼痛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慌乱。

他只是可能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微弱的烛光亮起，明明暗暗的光和轻微的风把窗檐拉出奇怪的形状，晃晃悠悠，拉扯着。拿着手里没有绣好的帕子，平日里简单的穿线今日却反复了几次。

“小勉，你再想想，你顾大哥有什么说过要去哪里”

“真的没有，阿姐，你早些休息，帕子明天绣好了”季勉有些无奈，他不知道为什么阿姐这么焦急的样子，顾大哥怎么也是个大人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小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很难受，就像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季勉蹙眉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的阿姐，阿姐脸上是禁不住的慌乱和无助，顾大哥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等等，阿姐，我记得顾大哥好像前些日子去定了条链子，铺子离这儿不远，不然我去看看好了”季勉眼睛一亮。

“不行，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季衾连忙摇头，小勉还是个孩子，她就算再担心也不想让小勉一个人出去。

季勉看着拉住自己手的阿姐，却笑的露出了几颗虎牙。

“阿姐，没事的，这街里我比你和顾大哥都要熟的，而且，你这样不安，我也会因为你的不安，休息不好的，明天课上，先生肯定要打我板子的”

“小勉才不会被打板子的，上次先生还跟我夸奖了你的”

“所以，阿姐，被先生夸奖了的我是不是更加可靠了一点，阿姐，好饿，我去打盆水洗手，你先去厨房盛些晚饭好不好”

“是阿姐忘了，阿姐这就去给你盛”

等小勉吃过了，如果他还没回来，自己就去铺子看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