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召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看竣蜓和巫师们轻声交谈着，不时投来含义复杂的一瞥，默召真心实意想说：大哥求你了，我还是跪着安心点。

当竣蜓从天而降，站在被鬼怪包围的默召和珈蟌面前时，他脸上的表情让默召以为，自己不被宰也要被阉了。也许是太担心珈蟌的伤势，也许是在其他巫师面前不便发作，最终竣蜓只是瞪着默召，眼皮不眨地劈了几个冲过来的鬼怪后，抢也似的从默召手里抱过了弟弟。

虽然鬼怪会复读咒语造成了小小的麻烦，但巫师们还是麻利地完成了歼灭，帅气的场面让刚刚经历苦战的默召不禁暗暗赞叹。巫师们是察觉到结界有异常后赶过来的，因此摆平了这边的异状，竣蜓立刻又部署几路人去查看其他的结界，然后带着剩下几名巫师，把默召和珈蟌押回了本部。

幸好留下来的巫师不多，不然光眼神就可以让默召自杀一万次了。足足有十几个巫师当场目击了他对珈蟌的所作所为，在巫师界里，强行拥吻一个失去意识的人，究竟会遭到怎样的大刑伺候？

竣蜓不知说了句什么，巫师们纷纷起身离开房间，还不忘最后给默召一个暧昧的眼神。默召的冷汗淌了一身，房门刚一关上，他就扑过去抱住竣蜓的大腿，颤声哀求道：“哥！该交代的我全交代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好，珈蟌醒后，你千万别告诉他，我偷偷……偷偷对他……”

竣蜓满脸黑线，克制地让默召到椅子上坐好后，苦恼地单手扶着额头，半天没有说话。默召不时偷眼望他，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他会说出比动刑还要可怕的东西。

竣蜓深深叹了一口气后，终于开口了：“接下来该拿珈蟌怎么办，你决定吧。”

“啊？！”默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哥，你别说气话呀。”

“我说的是认真的。”竣蜓的口气又冷了几度，“还有，不许叫我‘哥’。”

默召没敢马上回答，竣蜓又扶住了额头，苦恼之下又透着难以言说的自责。

“这是上师的指示，让我暂时不要管珈蟌。”竣蜓苦笑了一下，“其实，就算是没有上师的指示，我对珈蟌也没有办法了。所以，不如把他交给你。”

“但是，我，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啊，也就是让他住在我家而已……”

竣蜓察觉到默召误解了他的意思：“我不是说把管教和开导他的责任转交给你。你就把他当一个很会惹麻烦的朋友，陪在他身边吧。

“但是，不是说，3个月后珈蟌要带领巫师和鬼怪大战吗？而且，你们的结界确实也出现问题了，这应该算进入战斗状态了吧？让珈蟌跟着我游荡，真的不要紧吗？”

苦恼的神情又回到了竣蜓脸上，他思考了一会儿，才字斟句酌地回答：“关于珈蟌本身，关于巫师和鬼怪的战斗，远远没有珈蟌和你说的那么简单，你不必纠结，也没有能力纠结，就交给我们处理吧。另外，珈蟌没有完全对你说实话，并不是轻视你或心怀恶意。也许，以后他会对你敞开心扉，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这也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这番话简直是在默召心上插了一刀。他一直以为，珈蟌没心没肺，和自己相处时也没有刻意保留，但是听竣蜓的意思，珈蟌根本没把他当朋友？

“珈蟌对任何人都不敞开心扉。”竣蜓像是安慰默召似的说，语气却更加沉重了，“这不是他的错。是我们帮不了他。”

有那么几秒钟，竣蜓陷入了回忆。随后，他振作起来，微笑着对默召说：“不过，他应该喜欢你的。”

“唔唔？”默召一惊。

“他想过找你，在缆车事故之后。因为那件事是我负责善后的，”竣蜓做了个“搅乱脑子”的动作，“所以他出去找之前问我，那个小孩，为什么要抢他手里的舌头吃呢？”

竣蜓垂下长长的睫毛，愧疚几乎要溢出眼帘。“我那会儿很忙，所以随口回答，也许是鬼怪指使的吧。”

“然后……然后他就不找我了？”

“是的。那是10年里他唯一一次表现出和人交往的兴趣，却被我一句话……所以，如果他对你很轻浮或者很暴力，我替他向你道歉，那只是他自我防御的方式。他完全不懂怎么和人相处。”

“知弟莫若兄。”默召咕哝了一句，对竣蜓的好感值蹭蹭上升。

“我想珈蟌快要醒了，我派人送你们回家吧。你就当没来过这里，不然被珈蟌知道又要发脾气……”

“我不会骗他的。”默召鼓起勇气反对，“被他发现了肯定会被揍得更惨。而且，我是独生子女，我也不明白兄弟之间为什么要拐弯抹角，我不想搅进自己不理解的关系。”

竣蜓愣了一愣，接下来的笑容少了许多礼节性的成分：“我想，珈蟌是真的喜欢你。好吧，既然你这样决定了，那我有两个要求。”

竣蜓对着屋顶的一盏灯笼招招手，一只小如蚊蝇的东西飞了出来，翩然落地，变成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小女孩，扇动着五色流溢的翅膀，对默召鞠了一躬。

“她叫玄裳，由蝴蝶的精魄修化而来。她精通……呵呵，直白地说，就是精通所有珈蟌不擅长的学问。她将是你的式神，你务必好好跟她学习巫术，不要浪费我父亲留下的舌头，这也是保护你自己，还有珈蟌。”

竣蜓站起身，在默召和玄裳身边画出一个法阵，嘴里念念有词，默召只觉周身被轻微的电流扫过，玄裳身上也一阵电光，然后竣蜓说“式神受命完成”，玄裳立刻化成小小的飞虫，栖在了默召的领口里。

“需要玄裳时，叫她的名字就可以了。对于你的命令，她会无条件服从，即使是让她去死。此外，她的性命和你一脉相通，你死了，她也会死。”竣蜓郑重地叮嘱默召，“因此，你要好好珍惜玄裳，也要珍惜自己。”

默召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这样才是真正的式神吗？那珈蟌说我是他的式神……”

“我说过，他没有完全对你说实话。”

默召垂头丧气，玻璃心哗啦啦碎了一地。竣蜓拍拍他的肩膀，说出了第二个要求。

“珈蟌对你动手动脚，你怎么反抗都行，我不会管。但是，你对珈蟌动手动脚的话，我会管。”

在泰山压顶一般的杀气中，默召滚着出了房间，跑出百来米都还觉得背上寒意逼人。果然比起弟弟，更恐怖的还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