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以下，白袍俊逸，道骨仙风；脖子以上，三头鼎立，美丑迥异，妖异阴森。“蛊夫子安。”玄裳和其他买家一起向他（他们？）打了个招呼。

蛊夫子身边是一个大如桌面的树桩，上面放着买家交上来的身份证明。他向大家点头示意后，慢条斯理地翻阅了起来。大部分一眼扫过；对紫菜老鬼的册子则是一页页细细看过；轮到默召的翅膀时，3对眼睛轮流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他脊背发凉。

拍卖品依次展现，原来出价只需写在扇子后面，因此竞拍过程无声无息，只有买家脸上的表情显示出激烈的角逐。轮到一个手环时，玄裳在扇子上写字了，但很快一脸沮丧，“卖家没接受。”

随后，玄裳又在另两样拍卖品上出价，同样落败。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虽然默召看不懂她写的字，但至少看得懂画，拍卖品只剩最后一件了。大多数买家已合上了扇子，只剩紫菜老鬼、一条半人半蛇和他们主仆俩还在较劲。

“你到底出了什么价？最后一个了，你有把握吗？”默召怀疑地问玄裳。

“我出了10斤还魂蜜、10个羽化茧、10瓶迷幻鳞粉，蛊夫子都不要。真奇怪，这些东西在拍卖场上很吃香的啊。”玄裳迷惑地说，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最后一件拍卖品现形——一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指骨。另两个买家露出了极度渴慕的眼神，玄裳却犹豫了起来，开拍以来第一次征求默召的意见：“这是用了50年时间才把形状固化下来的巫师指骨，很稀有，如果嫁接到身上，就能在重叠空间里畅行无阻。它是我们的最佳选择，但是肯定很贵。而且，接到鬼怪身上是无所谓，嫁接到人类手上，会被人当怪物的。我们弃拍吧？”

默召听了也有些踌躇。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蛊夫子意外地开口了。

长得很像钟馗的男人头粗声粗气地说：“你们三个竞拍这截骨头的目的，都是3个月后的北斗岗大战，嗯？”

默召大吃一惊，没想到鬼怪也会购买装备开始应战。玄裳倒是神色平静，毕竟号称最强式神之一，想必这也在她料想之中。但是，想到最终拍走它的鬼怪不知道会拿它做什么，默召心中强烈不安。

长着一对狐狸眼的白面书生头慢悠悠地说：“这么凑巧，这样的指骨，我们有三根，刚好卖给你们三人，赚三份的酬劳。”

另两根指骨真的出现了，买家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不料，一个刁钻的女声即时插入：“才没这样的好事！”

蓝色的火焰在指骨上炸开，霎时将其中两根化为灰烬。半人半蛇和老鬼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叫什么叫，这最后一根，我还不一定肯卖！”女人脸咯咯笑着，连连拍手。

半人半蛇怒了，瞳孔缩成一条细线，露出黑色的尖牙，嘶吼着向蛊夫子咬去。只见槐树枝丫快如闪电地一扫，她立即摔回了原处，把身下的椅子砸得粉碎。

“强龙难压地头蛇。弱蛟，你在你们那群妖里是老大，在我这里可别逞强。乖乖坐下。”书生头的语调仍是慢悠悠的，“谁说不卖了？你们出价，我们看看再说。”

老鬼桀桀地冷笑了两声：“鬼市是你们的地盘，老夫绝对不敢动地头蛇。不过，”他眼中精光四射，“跟我抢的，我就不客气了！”

老鬼身下的棺材板骤然飞出，向默召和弱蛟拍去。玄裳急念咒语躲开攻击，不料棺材板裂作无数根尖锐的木条，钉子雨一般从空中倾泻而下。

槐树顶上狂风大作，瞬间将木条一卷而空，紧接着甩出数条粗大的枝丫，把老鬼牢牢地钉在了座位上。女人头尖声道：“朽君，你想干掉其他买家，就是坏我们的规矩！我告到你主子那里，有你好看！”

钟馗头不胜其烦地咆哮起来：“都给我闭嘴！快点拍卖！”

“急什么，做买卖也是交朋友，和买家们先聊一聊嘛。”书生头笑吟吟地转向默召，默召急忙摆手：“我们老老实实拍卖，不搞幺蛾子。”

他翘起兰花指，从桌案上捻起了默召呈交的翅膀。“这个东西我认识。多年前我见过一个难产而死的女鬼，她少了一只手臂，给他差点夭折的儿子做身体了。”书生头说。

默召震惊地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珈蟌说过，他的母亲在生他时不幸死掉了，难道这个女鬼……手臂做身体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儿子，是巫师，又不是巫师，对吗？”书生头问，默召和玄裳傻傻地摇头，他立刻流露出惊奇的神色。

“原来你们不知道……有意思。”书生头细细嗅着手中的翅膀，若有所思，“我向来不爱说人闲话，不过一个人类竟然敢来鬼市拍卖，勇气可嘉，我送你一个信息，当作见面礼。”

三个头同时笑起来，和拍卖开始前投向默召的目光一样意味不明：“翅膀的主人，正一点点死去。”

默召犹如五雷轰顶，脑海中一片空白。蛊夫子安逸地靠在椅背上，宣告最后一拍开始：“请出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