竣蜓满脑子都是再次落跑的珈蟌,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会念咒文的神秘少年,但是和尼泊尔本山固定联络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不得不收起纷乱的心绪,将自己沉入如水的黑暗。空中开始纷纷扬扬落下雪白的东西,他仰头望着,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
“竣蜓。”眼前亮起了一个不甚清晰的身影,是一名穿着暗红色僧袍的老人,须眉皆白,但看起来却比22岁的竣蜓更有精神。
“上师。”竣蜓恭敬施礼,“您那边在下雪吗?”
“是啊。”老人回答,他的影像有些模糊,“你们山城天气如何?”
“城里很少下雪。”竣蜓有些沮丧,“珈蟌又跑了,说要去有雪的地方玩几天。”
老人呵呵笑了。“那孩子从小就喜欢玩雪,我以前还带着他坐过雪橇哩。他最喜欢的那头藏獒格喇,刚才就在雪地里撒欢呢……”
“上师,”竣蜓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离大战只剩三个月时间了,珈蟌没有一点斗志,您真的不打算派个人替换他?”
“他总归要自己学着长大。”老人的语气依旧轻快,“三个月还很长嘛。”
“可是……”
“竣蜓啊,你太溺爱弟弟了。”
竣蜓一愣,老人慈爱地望着他:“你并不希望他成为巫主。有了责任,便失去了自由,这是你对自己人生的看法,也是对珈蟌未来的认定吧。”
“上师,我没有……”
“竣蜓,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某人的兄弟、暗教的巫师,然而你和珈蟌一样,都不明白这个道理。暂时停止追捕珈蟌吧,昨天纹蜻在卜象中看到,珈蟌的轨迹在偏离。”
“偏离?什么意思?”竣蜓大吃一惊,“难道……那个少年?”
“知其起而不知何以终,纹蜻的占卜无法告诉我们更多。静观其变,竣蜓。此外,我会派个人过去帮你们。”
老人说完,身影和雪花一起渐渐消失。竣蜓垂首恭送,心头疑云密布,却也只能遵从上师的嘱咐。
也好,和弟弟玩了10年猫抓老鼠,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就让自己休息一段时间吧。
而在山城中心的某个小区,默召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珈蟌喊“右边!”,默召叫着“汪汪汪”冲向右边;
珈蟌喊“左边!”,默召叫着“喵喵喵”冲向左边;
珈蟌喊“绕口令攻击!”,默召高喊“打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了个喇叭;打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提了个獭犸”扑向前方,然而并没有卵用,怪物像山崩一样塌下来,压得他透不过气……
默召从恶梦中惊醒,胸口还是老沉老沉的。昨晚珈蟌占了他的床,他只好裹着被子睡在床边的地上,但不知什么时候珈蟌从床上滚了下来,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浑然不觉地继续酣睡着。
默召不知道吵醒珈蟌会有什么后果,只好一动不动地任他压着。过了一会儿,他胆子大起来,伸手去触碰珈蟌的翅膀。
这对翅膀看上去很脆,摸上去却很柔韧,像丝绸一般轻滑。上面有波纹似的折痕,估计平时可以像扇子一样折叠起来,所以珈蟌穿上衣服后也不会显得异样。不过,它们有什么作用呢?飞吗?
这种问题,不如等珈蟌醒了再问,胡思乱想也没用。话说回来,自己正处于高三冲刺阶段,珈蟌好像没在上学,会不会影响自己学习呢?搞不好,珈蟌还是个大字都不识的睁眼瞎……
默召正想着,冷不丁珈蟌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地盯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男人,麻利地溜出了一串英文:“Good m,And in case I don't see you,good afternoon、good evening and good night。”
我擦!这是哪部老电影里的台词?难不成珈蟌有读心术,听到默召在怀疑他的智商?默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珈蟌却又扑倒在他身上,睡起了回笼觉。
珈蟌再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他爬起身,用默召的牙刷和毛巾洗漱了一番,又从默召的衣柜里找了一身衣服换上。看着他穿上灰色连帽卫衣和深蓝色牛仔裤的模样,默召照了照镜子,突然自暴自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