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催韩朔干活的人没有来，而是来了几个狱卒，审都没审直接把韩朔关到了大牢里，这是皇上的旨意，韩朔心里隐隐有些知道了。

马厩的大总管死了。

有人看到韩朔从大总管死亡地点出来，身上有血迹，韩朔百口莫辩，他只砸了两下，并不能造成致命伤，怕是他走后有人继续重击其头部致其死亡。

为什么就算他被软禁，被贬作下人也不放过他？本来孩子应该在温暖的春天出生，可是怕是不等不到了。

再过两天就是年三十，宫里现在忙的不得了，根本没人顾及大牢里的韩朔。腊月的天，大牢里格外的冰冷，韩朔身上还是穿着那几件夏衫，大牢里不比马厩里，这里根本没有碳火，牢里的犯人们有亲人的都会送来几件的棉衣。而韩朔只能坐在稻草上抱着肚子缩在墙角呵气取暖。

腊月二十九，王府里终于来人了，是以前侍奉自己的小仆子若，打赏了狱卒不少银子可算是进来了，若不用银子说话，狱卒是不会卖他们这个挂名王府的面子的。

子若进了狱房，看到二少爷整个人抱成了一团，心疼极了。

“二少爷，二少爷！子若来看您了。”连着叫了两声，韩朔都没反应，像是睡着了。

韩朔隐约听见有谁在叫他，挣扎着睁开了眼睛，门口的身影逐渐清晰“子若，是子若吗？都长这么大了。”一年前回府，正好赶上子若回乡探亲，算一算都八年没见了，自己走之前他还是一个十岁的小童，韩朔心里有些激动，扶着肚子撑着腰有些笨拙的站起身来走到狱房的门口。

“是，是子若，少爷您怎么这般样子了，您的肚子是得了病吗……”说着说着子若红了眼圈，以前在府上就少爷对自己最好了，怎么现在……成了这般模样。

“无事，不碍事的。你是怎么进来的……是……父王让你来的吗。”语气里带着些期待。

“是，是王爷让奴才来的，给您送来一些吃的。”实际上，自己偶然听到了王爷和王妃的谈话，是自己求王爷让他来看的，其实他还听到了另一件事……不过，少爷现在的状况还是不知道的好。

韩朔听他这样说，心里有些开心，嘴角不自觉的挂上微笑，“父王最近还好吗？”

“好的。王爷和王妃身体都很好，少爷无需挂念，只是好像对救您出狱的事……”子若把饭盒递给韩朔。

“父王说到底是没有实权的王爷，这种事情他不好插手的，你不必担心我，我没事的。”韩朔接过子若的饭盒，对他笑了笑，父王能想到他，他已经很满足了，出狱和孩子的事他自有办法。

“子若，请你帮我一个忙。”

------------------------------------------------------------------

隆冬的阳光并不强烈，甚至有些时候是没有阳光的，偶尔阳光从狱里唯一的窗户照射进来，韩朔就会带着孩子躺到有阳光的地方晒太阳。孩子们感受到温暖就会缓缓的动着，来表示他们的愉悦。只有这个时候韩朔才能和孩子一起晒晒太阳，摸着肚子与孩子说说话。

“太阳暖和吗，再动动吧，让爹爹知道你们还健康着。”

“乳名叫什么好呢，就叫围围和团团吧，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

“如果爹爹以后不在你们身边了，不要伤心，就算所有人不爱你们爹爹也会爱你们。”

“如果伤心了，就看看天，数数星，爹爹就会听到的。”

“今天是腊月三十，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可是……就剩我们父子，不过没关系，昨天子若送来的饭菜还有些，冷了些也可以吃，晚上我们父子也过节。”

晚上的时候，宫里的天空热闹了起来，烟花连绵不断的冲上天空，韩朔通过小窗户痴迷的看着，往年都是殿下陪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烟花这种转瞬即逝的东西格外的痴迷。

地上摆着几个盘子，里面都是些已经凝住了的菜，馒头也硬邦邦的，韩朔毫不犹豫的吞咽着，像是在吃美味佳肴一样，这是属于自己和孩子第一次年夜饭，也许是最后一次。

萧彻和一众大臣和妃子们在殿内吃着真正的佳肴，可心思却算不在这，韩朔是他亲口让关进大牢的，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法律，他整日待在荣妃殿中，还把荣妃安排在韩朔以前住过的墨岩宫，因为荣妃的相貌与韩朔有几分神似。

萧彻常常唾弃自己，一个与别人通奸，不愿衷心自己的人为何让自己日日牵挂，况且还是个男子。眼前又浮现出阿朔的样子，羞涩的样子，哭泣的样子，绝望的样子……无论哪一种都让自己欲罢不能。

萧彻冷笑着驱散脑中的画面，把荣妃揽过来，亲自喂她喝酒，“来荣儿，喝酒。”

“陛下，您忘了吗，臣妾怀着龙嗣，不宜饮酒。”荣妃娇羞的闪躲。

“朕叫你喝，你就喝。”萧彻面无表情，可怕的很，定定的盯着荣妃，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荣妃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道了一声是，就着萧彻的手喝了下去。

若是阿朔，他会怎么办呢。头脑里突然就跳出这句话来，若是阿朔怀着龙嗣，他会喝吗。萧彻出神的想着，想着韩朔的肚子一天一天变大。

突然，他心中一震。那日在殿中试探他时，他的肚子已经像怀孕的妇人般隆了起来，可是……他是男儿，这件事情自己比谁都清楚。又想起那日韩朔闪躲的神情，萧彻觉得疑点更重了。

萧彻想着，明天定要派人好好查明此事。

可是萧彻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和韩朔的孩子等不到明天就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