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告诉我容若已经被放出来了,而且皇上还让他继续在宫里当差,只是不允许他再踏进后宫一步。我高兴的笑了,但是随后又有些失落,他终究还是不相信我。我甩动手臂,大步向前走,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他对我的好,算了,还能奢望什么呢,这样就该满足了。
这天早上,我醒来后趴在他睡过的地方贪恋的闻他残留的味道。
“子玉!快打水来,我要起了。”
“哦!”
在子玉的帮助下我很快就洗漱好了,我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打扮,整副妆容既典雅也不张扬。
“姑娘,自从你和皇上好了以后你都变漂亮了。”
“要你多嘴!”我嗔怪的说她,她却毫无惧色的笑了起来。
我坦然的往慈宁宫走去,宫女们说老佛爷在慈宁宫的后院看雪,我又往里走。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这里有很多植物,即使是在冬天也不失活泼之色。我在外面等了好久,才等到宫女的回应。
“老佛爷叫你进去。”我跟在她后面往里走去,走到老佛爷面前,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皑皑白雪,在白雪的映衬下她的皮肤显得很白,这样一看我才发现她有几丝白发,眼角也有很多皱纹。
“老佛爷吉祥!”我欠身请安。
她转身斜睨我一眼后又聚精会神的看雪,直到我双脚都被冻僵后她才开口问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想了好久的话说出。
“老佛爷,我无法实现对您的承诺,因为我发现在让我自己难过的同时皇上也很难过,为何要彼此折磨呢?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这就是上天给我们最好的礼物,为什么要浪费有限的生命呢?明明就在眼前却不去珍惜。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您放心好了,我不要任何名利,我只要能带给他快乐就好。”
她转过脸,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
“你这个小丫头,你以为守在他身边就一定能带给他快乐吗?你就没想过会带给他灾难?” 说完后她笑了,那是一种饱经沧桑的笑,看似是笑,实则暗含了太多的悲伤。
“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他不是一个为了女人而忘记自己是谁的人,这一点相信您比我更清楚。”
她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然后说:“其实这后宫是容不下真感情的,即使你们现在相爱,但总有一天不用我来威胁你们也会分开的,除非你们根本就不相爱!”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用一句颇有感觉的诗来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又笑了。
“你还太嫩了,以后你就会懂了,下去吧,以后不用在意我的话,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走多远?”说完她专心致志的看雪,我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她身边的苏茉尔姑姑挥手示意我离开。
我转身离开时正好遇上建宁公主,她裹着厚厚的披风,白色的绒毛围绕在她颈间,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直至我绕过她身边也没听到她说半句针对我的话,或许是冬天到了,她的戾气也冬眠了吧!
子玉突然病了,毫无预兆。
那天我从房间里出来时看见她倒在冰冷的地上,雪都已经在她身上覆盖了小小的一层。
“啊!子玉,你怎么了?”我扑到她身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使劲拖进房间,她的身体很冷很冷,我把所有的衣物和被子都给她盖上,可她还是一点儿也暖不起来,我冒着严寒往太医院跑去,冰天雪地的世界变得很难走,地上很滑,我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手臂和膝盖总是处于刺痛中,疼得我眼泪直往下落,但我不能停下,我知道子玉在等我。
终于到了太医院,今天的太医很陌生,那几个医治过我的老太医都没在。我说出了事情的缘由,他们的回答让我怒不可遏,他们说“我们很忙!”
“忙什么啊?你们不是大夫吗?你们的职责不是救人吗?”我不断的怒吼,他们还是无动于衷,无奈的我只能哀求了,“我求你们了,你们救救子玉吧,她病得很严重……很严重……呜呜呜……”我绝望的哭了起来,他们依旧镇定自若,各做各的事。
“你们这群老匹夫!”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身看见建宁公主拿着一条鞭子站在门口,一屋子的太医们都赶紧跪倒地上,大呼“不知公主驾临,罪臣该死!罪臣该死!”她笑着向我走来,我转过身擦干眼泪,再回头看着她。
她笑着说:“我还不知道这宫里竟然有愿意为一个宫女挺身而出的人。”
我真怀疑我看错了,她的笑容里竟没有一点儿敌意,她转身在太医们身边转悠,大声呵斥。
“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我皇帝哥哥喜欢的人,将来肯定是要封妃的,现在你们这样对她就不怕将来会遭遇……”她故意将声音拉长,太医们都吓得面如死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他们纷纷向我靠拢,杂七杂八的说着。
“姑娘,是谁生病了?你再说说。”
“怎么病的?”
“情况严重吗?”
“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就去吧!”
……
他们给子玉把脉之后告诉了我一个答案,说她这是不治之症,活不了多久了。
我觉得地球仿佛在倒着转,自己现在就像在做噩梦似的。我抓住太医的袖子,死死的盯住他,“不会的,不会的,她身体一直很好,没有一点儿症状,怎么可能就得这种怪病了呢?”我不死心的问她。
“杜姑娘,从各种症状来说她是中毒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毒,应该是曼陀罗毒,曼陀罗中毒严重的表现就是昏迷,呼吸衰竭而死亡。她这样的状况恐怕……”我安静的转身,走到床前俯身拉好被子。
“子玉,没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镇定的说完后趴在床沿上绝望的哭了,她算得上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的闺密,像妹妹一样的单纯女孩儿,要不是有她陪着,这后宫的生活该有孤独寂寞啊!子玉,你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
“诗忆,你……别难过了。”我回头看见了建宁公主关切的眼神,我没有闲暇感受这难得的目光,转而又趴在床上哭了很久,久到我都忘记时间了,每次哭完都会特别累,这次也不例外,我竟睡着了,最后还是子玉微弱的呼喊唤醒了我。
“姑娘……姑娘……”
我像触电般坐直身子,看到子玉泛白的面容时我瞬间就清醒了,我站起来想要跑去叫太医,她却拉住我。
“姑娘……刚刚太医说的话我听到了,他们好像说我活不了多久了……对吗?”一张年仅十八九岁的稚嫩面庞展现在我面前,我无法想象,它就快要消失了,我转身擦掉即将滚落的泪珠。
“姑娘,遇到您和二阿哥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现在,我死而无憾。”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再次簌簌滑落,她却坚强的将一张笑脸在我眼前惨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