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活了二十年,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皇宫度过。作为一个常年处于深宫学习医术的她,很少有机会到熙国各处,只能羡慕地听外人描述这宫外的景致。这些时日的游玩,亲临一地一景,一处一俗,长了不少见闻。
转念想到兆国的版图已扩张这么多,可是听闻他们的皇上,即自己从未谋面的公公,是个久病之躯。那个穿着黄袍高高在上的人,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的国土有着怎样的美轮美奂之景吧。
一路策马前行,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夜了便借宿民居或客栈。路途的风景由茫茫草原转到茂密的树林,尔后是逐渐开阔的黄土大道,如今隐约听到滔滔的水声。等到马匹停止时,已来到一片大海之前。
橙海!嫂子和侄子便是乘船从这离去,橙海的另一端就是垣国,是嫂子的故乡。能回到自己的家乡,远离战火,他们应该会过得很好。可是如今他带自己来这是个什么意思?有深意么?秋待月轻蹙眉头:“怎么来这?”
她防备的眼神猛蛰内心,自然已猜到她的忧虑,只是她就不能把他往好里想么?姜南秌坦诚回道:“只是觉得看海能让人忘忧,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秋待月放下心来,遥望大海。依稀记得某日,哥哥从宫外办事回来,给她带来了一个海螺,还向她描述着橙海的波澜壮阔。当时自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来看看这海。可没成想那第一次看海,竟是为了伤感的离别。
海浪一个接一个的打来又退去,两人赤脚走在沙滩上,感受沙子裹满脚,再被滔滔海水冲洗干净的往返重复。
“王爷,你的脚印是我的两个大。”秋待月沾着海沙的纤细白足踩进姜南秌刚留下的大脚印上,煞有介事地低头比划着。
姜南秌微笑地看着她,这么小小的比较,亦能让她眉飞色舞。她有时就是这么简单,而自己很希望她一直就如此简单快乐。
一个浪水又是袭来,犹自得意的秋待月没站稳,随着退去的水流,踉跄跌落在湿软的沙子上。虽然不痛,湿透的衣服混着泥沙,有一股重重的力气在拽着,起身却麻烦。
“你刚才怎么不拉住我,纯心看我笑话吧。”反正衣服已湿,秋待月也不急着起身,坐在沙滩上堆起了小城堡。
“唔,想拉的,来不及了!”姜南秌亦笑着坐在她旁边:“要不要比下我们的手掌谁的大?”说着便往沙滩上一按。
秋待月嘟嘴堆着海沙,玩笑挤兑:“哎呀,肯定是你的大。我刚才又没有嘲笑你的意味,你就这么耿耿于怀不肯拉我。”
又一阵潮起的浪打在两人身上,姜南秌轻笑,牢牢抱着秋待月,以免她被退去的海水带走。
待海水褪去之际,秋待月摸索到身旁被遗留下的小贝壳,拍掉壳上的泥沙,对着阳光仔细欣赏起来:“这个漂亮的东西是贝壳吗?刚才的海浪把它带到我的身边。”
“很喜欢么?”
“嗯。”秋待月就着海水洗干净,小心翼翼地纳入袖中。
“我去海底帮你找更漂亮的!”姜南秌说着便欲起身。
“不要!”秋待月扯住他:“别下海,危险!”
“你担心我,对不对!”姜南秌从她的眼神中窥探出关心。而她却不再言语,双眼乱转只装忙寻找贝壳,手却还牢牢抓住自己的衣袖,不肯放行。
扳正她的头对着自己,姜南秌俯首贴上她的唇。没有太多阻碍,舌尖已纠缠住目标,流连忘返。此时此刻,他只想拥吻她,或者说一直都想。
海风吹在湿漉漉的身上,带出微抖的寒颤。虽然不舍,姜南秌只得松开她:“别着凉,快去换衣服吧。”
“这么美的大海就要离去,真舍不得。”秋待月掩饰不住心里淡淡的失落,很久没有这样尽兴地玩耍。远离熟悉的凤城,却没有不安与害怕。
“走吧。夜间宿在海边会很冷,也很吵,再说前面有更美的景致,你不想看看?”姜南秌拉着她往回走,安慰道:“明日我们去逛集市,这里的集市靠海,有很多更漂亮的贝壳。”
“真的?”雀跃的心情瞬间将茫然的失落推远,秋待月转头跟大海挥手告别。海的另一边,那遥不可及的一边,自己的亲人过得好吗?只要好好活着,相信总会有相聚的一天。
夜间借宿的是一个茶庄,由于到达时已经接近子时,众人吃过饭食便各自回房休息。
这几日两人一直同居一室,秋待月已由当初的抗拒,逐渐变成习惯。因为她觉得姜南秌的一句话很有道理。即他若真要对自己怎样,便是使出十八般武艺防守也是难以幸免的。而她亦在屡次的败阵之下学乖,觉察出推拒比安静更容易出问题。
所以与其牺牲睡眠质量来防一个根本防不住的人,倒不如坦然处之,毕竟他们是有约定的,如今不遵守约定的一直是自己。她亦不能让他在仆人面前太难看,明明一起出游的新婚夫妇若分房睡,传出去终归不好。
姜南秌盖好被子,然后拥她入怀,只是拥抱而眠。他怕自己的急切,会再次将她吓走。在他眼中,她装得如何坚强,也不过一只胆小的兔子。而自己只能静静地守株待兔。
醒来时,天空已亮得刺眼。秋待月推窗看去便是大片的茶树,想必是下过一场雨,绿色茶叶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璀璨的光彩。
一切准备得当,姜南秌发出邀请:“去逛集市吧。”
秋待月兴奋地点头:“听说民间有许多很有意思的小玩意,我要多买点回府,快走吧。”
“拿上银子。”姜南秌将一包钱袋放在她的手掌上:“没这怎么买东西?”
秋待月低头看了一眼,颇为疑惑:“阿七和迎雪他们会带上的啊?”
“今天就我们两个,你要管钱。”怕她推辞,姜南秌解释:“民间的夫妇都是妻子管财的!”
秋待月掂量手中的钱袋,笑道:“哦,王爷,我一定会省着花你的钱!”
姜南秌倒是一脸不屑:“不用省!还有今日我们乔装平民逛街,你在外不能老叫我王爷了。”
“好,那我便叫你姜公子吧,如何?”
姜南秌有些失望地说道:“我们是夫妻,这一口一个姜公子,也太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