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淡定,淡定,咱也老大不小了,跟个小孩儿一般见识多掉份儿。陆佳扭过头,决定无视忍足的揶揄。眼角突然撇到路边的一家文化用品店,陆佳正要喊司机停车,手边就多了一个手提袋。
“你要这个?”忍足歪着头靠在撑在车窗上的手臂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看着袋子里的素描本和画笔,陆佳很吃惊。难道这家伙是属蛔虫的?
“你从小就喜欢画画,去个新学校选择社团,肯定是书画社,这东西自然是必备的。”
“谢谢。”陆佳诚心道谢。
真巧。没想到以前的陆人佳居然有跟她一样的喜好。陆佳的妈妈是美术学院的老师,小时候她曾跟着妈妈学过一段时间的绘画,后来在她发现自己对中医更感兴趣后,她就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了培育药草以及和外公的学习中,画画就被丢在了一边,成了纯粹的爱好,要说起来还是有些小遗憾的。
今天班长跟她说至少要选择一个社团活动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了美术社。以前没有时间,刚好趁现在这意外多出来的中学时光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当然,为此她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为了报名她差点没绕着学校跑吐了。
多亏了不二啊!真是个不错的人,陆佳默默给出评价。殊不知某个腹黑的家伙看着她小蜜蜂一样转来转去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小佳。”
“嗯?”
“以前的事情想不想的起来都没关系,你只要现在能过得开心就好。”
听到忍足的话陆佳一愣,她觉得自己心底深藏的某根弦被狠狠的触拨了下,她心中突然涌出无比复杂的感觉。开心就好吗?这样真的好吗?占据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理所当然的去接受这些不该属于她的亲情、友情,而且还是在知道自己终将会抛却这一切的情况下?
陆佳有些茫然。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眼前是迅速向后倒退着的街道,一个个景物转瞬即逝,她甚至记不清自己前一秒看到的东西。
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就像是那倒退着的风景线,而她正孤单一人坐在一辆无人驾驶的大巴上。也许她会留恋途中偶尔路过的美景,但却始终无法停留,因为她知道,这辆巴士在驶向它的终点站之前是不会停下来的。既然知道自己无法留住眼前的一切,是否应该从一开始就闭上眼睛呢?
左手突兀的被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包裹,陆佳转过头来吃惊的看向突然紧紧握住自己的忍足。
有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他眼里的担忧、疼惜和些许迷惘。但很快她就觉得那应该是她自己瞬间的错觉,因为从镜片后那深邃的眼眸中,她读到的只有和平常一样的慵懒和漫不经心。
“手真凉。”他把头转向了窗外,手却没有松开。
“忍足君?”陆佳有些不明所以,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可却被握的更紧。
“丫头,你并不是一个人。”
忍足的话让她身体一颤,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下意识的咬住嘴唇,陆佳把头转向另一面。深呼吸,深呼吸,她告诉自己不是真的想哭。
车里回归安静,两个人分别看着窗外,谁都没有在说话。但陆佳的左手依然被忍足的右手握着,手心传来的温暖让她有些安心。
“侑士,谢谢。”下车前她对他说。他没说话,只是笑着揉乱了她的长发。
那天之后,陆佳和忍足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她不再故意躲开他,有时还会主动喊他一起出门,身边多了个向导为她着实节省了很多时间和体力,让她觉得逛街其实也可以很美好。
陆佳能看出来忍足对她身体的前任主人必定是个很称职的好哥哥,他对她的关照和宠溺是出于一种习惯,自然而然的融于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他们应该以前很亲近吧,陆佳猜测。
她突然对以前的陆人佳有了一丝好奇,占据了这个身体快一年,她发现她从未试着了解过她。这是不是有点太冷漠了呢?占着她的身体,活着她的人生,她却对她一无所知。
现在的陆人佳只是陆佳,也许她应该试着让陆人佳变成陆人佳+陆佳,这样会对那个已经逝去的孩子比较公平吧。毕竟不管怎样,她能在这个世界平安的生活,是因为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