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因着方瑶帮忙李元并未被中山郡王逮着,香县主也是个傻的,为了不连累他竟也没将人给供出来,等到事情平息后李元才专心处理方瑶,好在美人儿也有借他援手“脱离苦海”的打算,两人一拍即合,将人混入随行下人里头便趁乱带回了李家。
“多谢公子援手,小女子感激不尽,先时为逃主子毒手已连累您被家人训斥,如今既已脱离苦海方瑶着实不便再在府上打扰,就此别过,愿公子一生安康。”
方瑶眼角含泪故作坚强,配上那张出尘脱俗的美人脸一下子就要李元的身子软了半边,人救回来一月多他还未得手,刚与人通了心意眼见着便要得偿所愿,这节骨眼上他哪里肯放人离开,连忙将人圈在怀中任打任骂也不松手。
“好人,你快别使性子了,我知你心里有委屈,可爹要我应下那门亲我又有什么办法,谁愿意娶那个疯婆子,如今外头的事还未料理清楚你又来添把火,真是要我将心掏出来劈成两半才甘心么!”
方瑶要他哄了两句也便顺着台阶下了,只仍哭得梨花带雨委屈无限,把个李元心疼得许了不少好处才罢休。
她原本想的是好,抓住李元的心再使些手段,摸爬滚打几年总有出头的一天。韩氏容不得出身高主意大的儿媳,将来哪怕主母进门了应当也不是甚难对付的角色,只要她小心行事周全筹划,哪怕将当初对张氏使的手段再来一次又何妨?她就不信次次都有姜怀秀那样的灾星来搅局。
谁知天上竟掉下个县主来治她!
方瑶自知自个儿没那本事同个县主争,不说对方有多厉害,单单是背后的中山郡王就够她吃不了兜着走。方瑶虽一心想求富贵,可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幸亏未让李元得手,如今且将他稳住,寻个机会再谋出路不迟。
她心中越发凄苦无助,从前有李氏在时天塌下来都有她顶着,那时没觉着有甚稀奇,还以为自个儿本事大过天想要什么伸手就能来,如今换了自个儿一个人打拼才知世事不易,方瑶趴在李元胸口哭得肝肠寸断,越发要这男人相信这女人应是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李元这边不乐意,中山郡王那边又何尝想结亲,这么做一是自个儿上头的人有意安排离间李家人,二是为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也不知是被李元那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要死要活地非他不嫁,从前提过一次亲没成,如今巴巴地又要再去提第二次,他自己这张脸都觉得没地儿搁,若不是为了女儿,这李家的门儿他还真不想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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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真同意了?”
怀秀从李莲口中听到这消息后也有些吃惊,李元胡闹倒也罢了,韩氏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两家这关系如何能结亲,她莫不是也跟着糊涂了?
“祖母将三叔叫过去骂了一顿,这事儿应是三叔应下的,三婶这些天还同他闹呢,说是县主有疯症,三叔这是成心要害元表哥。”
李莲怕人说闲话不能常回李家,这些还是李沁李敏听来后托人跟她说的。
“三叔这回怕是铁了心。”
虽说是嫡亲兄弟,可总要大哥压在头上也不怎好受,这么多年难免会有些怨言,李母这些年已尽量平缓大儿子和小儿子之间的矛盾,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也是上天无眼,李母自认这当家主母做得不偏不倚对得起李家列祖列宗,可庶出的几个要她教养得和善恭顺,偏偏亲生的三个没一个省心,女儿成了那模样她也认了,如今大儿子同小儿子又红了脸闹分家,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外祖母心里当是不好受,你我不便在跟前侍奉,还得托阿敏阿沁她们好生劝劝,别太伤心。”
老人家谁不愿家宅和睦,李家走到如今这个局面虽是必然,可作为母亲还是难以接受,果不其然,没几天便传来李母病倒的消息,老人家年纪大了哪儿受得了这个,等到怀秀兄妹并李莲夫妻四人去看时老人已瘦脱了形,大伯三叔跪在床前侍奉却是谁也不搭理谁,看得众人心都凉了半边。
七月,李元与香县主的亲事敲定,不过一月后便传来了李家分家的消息,老太太从鬼门关回来后便发了狠,指着三房当面便说绝不让香县主进他们李家的大门,三房既然分出去,那往后兴也好败也好,再与他们无干。
李家这样的大家族闹分家在整个京城都算得惊天大事,心里稍稍明白些的也知这背后的意义,嫡出的孙子孙女派*系截然不同的亲事也给京中诸人提了个醒,如今李家都已走到这一步,这京中怕也安宁不了多时。
家国大事不进后宅,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外头闹得再狠怀秀也照样得规规矩矩待嫁,可一点准备不做也不好,她要何妈妈几个偷偷将清秋苑的古董字画一类中看不中用的东西陆续换成了金银,姜母约莫也听到了些风声,不但不制止怀秀所为还要她将家里的古董字画珊瑚玉器一并换了,因着数量太大不能在京中招人眼球,怀秀索性要姜怀瑜托了朋友去京外变卖。
方文涛离京之前曾要方母与怀秀通过气,他留在京中有不少兄弟,都是值得托付的忠义之人,若有要帮忙的只管拿着信物去寻他们,怀秀心里总还留了些余地没全托付,钱财未涉及,单单要他们帮忙留意些京中动向,若有大难临头还需他们通知一二。
方文涛的那些兄弟入行伍之前全是些地痞无赖流氓游侠,他们这些人大字不识几个,入了京当了官也还是遭人排挤没掌什么实权,可从前的市井气却在京中发挥得淋漓尽致,从前苗缙说的那些话便是他们这些人勾*搭他友人府中下人有意传出的,这些人惯常在坊间游走,让他们注意消息倒也算得物尽其用。
转眼一年又过,怀秀已然十五,眼见着婚期越来越近,就连方母也在一个月前回了京中府邸,可方文涛那边仍没音讯,老人家着急了,头发都掉了好些,怀秀怕她多想特意将人接到姜府住了几日,最近京中不怎太平,老太太一个人在外头住着她也不放心。
“你说说,一个月前还与我来了封书信说是这几天便回,可临到头了却不见踪影连句话也不让捎,这到底是……”
剩下的老人家不敢再说,怀秀也开解不了什么,只能找些东西来转移方母注意力。
“约莫还在路上,您也别催得太急,不是还有几天么,来,您试试这双鞋,这两天越发冷了,我拿兔绒给您垫了双厚靴,试试看大小,若不合脚我再改。”
怀秀这一年倒是长高了不少,张氏将掌家的活计接过去之后她得了空闲又开始练骑射,小长寿已经两岁了,路都走不利索呢就知道天天跟着姑姑揪马鬃玩儿,唬得姜怀瑜一有空就往马场走,别的不说,他自个儿马上功夫倒是提升不少。
“你这孩子,天天给我做这些干什么,做鞋最伤手指头,来让我瞧瞧……”
方母拉过怀秀那粉玉似的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果然在指尖找着几处伤,当下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方才那点儿愁绪瞬间搁到脑后。
男人们也不知在外头忙什么,女人们天天在后宅等着,只可惜方文涛没等来却是等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十月,京中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