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甫勋和杨韬都没打算买些什么，也没往柜台处看。所以不知道，原来修补古籍是不用银子的。

“为何？”皇甫勋不解。

手受了那么多伤，就免费给人劳作？匠人都没这么委屈自己的。

郭衍微微笑道，“铜臭气味浓，怕熏着别人，借些文雅味儿冲淡点罢了。”

皇甫勋一瞬间有种被他看破帝王身份的错觉，可是郭衍谈笑自若的样子又不像假的。那怎么他听着郭衍有“我只是想挣点小钱”撇清自己的意思？

皇甫勋面无表情，眼神沉稳地看郭衍，视线没有移开。

“大雪天书斋无人问津，黄公子要是不介意，买些书算是光顾在下生意。”郭衍深知帝王皆多疑，这句话一说便将所有怀疑化为虚无。

“有什么好书？”皇甫勋张口就要拒绝。皇宫的书都生了虫子，再买书他又不是嫌钱多。不过，也想看看郭衍还有什么皇宫都没有的书。更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铜臭味多些还是文雅味多些。

郭衍没料到皇甫勋能这么问，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商场上混的年头久了，踢起皮球来轻而易举。“黄公子觉得哪类书算好？”

若拿点皇帝以为是禁书的书出来，他的小命也算交代了。

“……”被人噎了一下的皇甫勋脸色有点沉下来。自铲除权臣亲政以来，他被人问得说不出话来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在下生意人，不看书，确实不知孰好孰坏。”郭衍垂眸，掩盖住戏谑的眼神。“黄公子下次若有何需要，列出书单便是，本店送货上门。”

皇甫勋瞥了眼这个“生意人”，面无表情地往外走。他的脚步很稳、极慢，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杨韬……

他能清晰地听到郭衍与弄书的对话，也不算对话，基本都是弄书在说。

“爷大病初愈就耗费心神为人修书，也太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了。回到府里，老爷夫人和诸位少爷见到您瘦成这样，又得说是奴勾得爷这般。奴受责便罢，就是夫人说话奴听得难受……”

真是大胆！可那男人也只轻声细语地说了句，“你多想了。”

皇甫勋加快步伐，不想再听什么。他再宠谁，也没让那人编排自己的母后。这个男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不会呵斥一下吗？

杨韬欲言又止，因为皇甫勋的脸色非常难看。

“你先回去，朕还有事。”皇甫勋只留给杨韬一个背影，等到了另一条街道上，他身边就出现一人。“查书斋的主人。”

“奴才遵旨。”那人立即消失，去办事了。

每次出宫，皇甫勋都不会出皇城。保证自身安全，是首要任务。他可不是他父皇，愿意为了个女人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前车之鉴，他这辈子把做一位“英主”作为奋斗目标，不为任何人改变。

午休过后，他要的信息已经递到面前。

三页白纸，写了书斋主人的生平。

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能让他手下“铁鸽”花费三页纸，足以让他侧目。看来，那个男人不简单呢。

郭衍，父皇商郭记郭茂，母博学鸿儒李岸之女郭李氏。生于同元十三年二月，年三十五，无妻无妾无子无女。房中一通房，怀孕九月有余。

行三，人称“三少”。现郭府当家人，郭记掌权者。

皇甫勋快速浏览后，剑眉轻叠。

他不满意，身边的人身为铁鸽首领背脊僵硬，忍不住解释。“主子，郭衍十二岁之前的事情奴才查过，只知道他是在十二岁时从郭家农庄接回来的。”

三岁看到老，一个人的童年被人抹掉，必定另有玄机。

皇商郭记，是商贾中仅次于明记的富商，财力雄厚堪比国库。皇甫勋觉得有趣的是，商海浮沉二十载的郭衍，怎么会浑身没有一点儿商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