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陆小羽搬来梯子，爬出陈公馆。可惜，才爬到一半，下面就有人得瑟地说道：“你够狠啊，进去偷了一夜。这里的居民3点钟打的110，我们在这可守了你3个小时了，昂！怎么？敢情你在里面睡大觉呢！你当里面是收难所呢！”

陆小羽骑在墙头，辩解：“我是他们的朋友，我昨天找我朋友来着。你看我兜里没有赃物啊。你不能因为我爬墙，就说我盗窃。你得有实际的证据！”

警察瞟了她一眼，说：“到所里再说。”

陆小羽跃身想要跳到里面，让他们抓不着。可是，人高马大的警察，更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腿，硬是是把她拖了下来。

陆小羽扯开他的手，看清他的脸，大大的国字脸，浓眉大眼，是标准的警察脸！她忍不住想笑，但是忍住，抬头看了看梯子，努了努嘴，说：“没看见梯子吗？这样，才真的容易放小偷进来。”

“这个不牢您费心，您还是担心一下等下如何向我们的老大解释吧。”“标准脸”警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眉毛得瑟地一挑。

陆小羽倒是不急，第一次坐上中国警车，在后座。“标准脸”坐得很端正，眼睛虽然没有看她，但是余光在。

陆小羽一笑，问：“我可以降窗子吗？”

“你就不怕见光吗？”他问。

“我有什么好怕的？”她说，“是你怕人家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吧？”

“我们禁止公车私用的。”他说。

陆小羽还是笑，不理他，只把窗子降下来，把头靠在窗口，伸出手去，抚摸这个城市的零碎的晨光。感觉真实，舒畅。昨夜的那张月牌，在梦里反反复复地出现，紧紧地压着她的心，好像整颗心被装进一只密封的黑匣子一般地窒息苦闷。如今，见到阳光，她想要尽情地呼吸，甚至忘记是在一辆警车之上。

“请你注意一点。”警察凑过来，想要把窗子摇上来。

陆小羽往后一靠，看着他伏在她的腿上，一上一下地摇动手柄。她笑，说：“这是你们警车用桑塔纳的原因吗？”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警察一下子倒在她身上，帽子也落了下来。他慌忙起来，戴正帽子，面色有些难堪。他又坐端正了，说：“要是再开窗，我就拷了你。”

哈。陆小羽不以为然地笑，她是不想再逗他。她转过脸，却看到左边的车子——是唐莞尔的！

同在车里的，还有汪宗启。他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边说，一边又摇了摇头，无奈地看向窗外。陆小羽想要降下窗子，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铐牢牢地拷在她的手腕上。陆小羽瞪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嘴，说：“这是你自找的。叫你不要开窗的。”

陆小羽抬起手，晃了晃，只听见手铐碰撞的声音。她笑，说：“我从没戴过这样的手链子，除了重，其它感觉还不错哦。”

“我看你就嘴皮子厉害！”他说。

陆小羽一声冷笑。

车子很快到了派出所。

意外的是，唐莞尔的车竟然已在派出所外面。陆小羽一下车，里面就出来一个女警察，叫“标准脸”赶紧放了她，然后一脸赔笑，说：“不好意思，是一场误会。来，唐小姐在里面等你。”

唐莞尔果真就在站在派出所的大厅里。原来，她驾车是到这儿来接她。汪宗启呢？汪宗启去哪了？管他去哪了！他就是一朵大浮云！陆小羽暗笑，再细看唐莞尔。她穿艳丽的红裙子，卡其色皮衣，挽了一个发髻，化浓妆，看起来，成熟干练，美丽风情。她边上还有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

唐莞尔看了陆小羽一眼，转向中年男人，说：“照程序先走一遍吧，我们到您办公室去。”

那人就朝女警察说：“先走一遍程序。”

陆小羽一直望着唐莞尔，望着——她不知为何目光不愿离开她，只想停留。直到转身走进另一个房间……录了一份口供，签了一个名，按了一个指印。走出来的时候，“标准脸”还不忘讽刺她一下，问：“怎么，你们加拿大的女孩，都不喜欢穿裙子，都喜欢翻墙入户？”

“怎么，中国男警察最喜欢看女孩子穿着裙子翻墙入户？”陆小羽反问他后，仰着脑袋，一笑而过。直气得男警察无话可说。

陆小羽扬长而去，到门外，唐莞尔已坐在车里启动了引擎等她。陆小羽上车，唐莞尔便开车。这时候，“标准脸”从门里窜出来，想要拦截她们。唐莞尔已窜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他还想来送你啊？”唐莞尔问。

“他该是来找你吧？”陆小羽说，说着开了窗户。这时候，外面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耀这个城，这里的一切都变得这样的温暖，除了——除了——她。她有一点冷，所以想要尽情地接受更多的阳光。她仰面，又看到那些广告牌子，广告牌上的那一张脸，如此巨大，如此逼真，如此闪耀。她冷笑，不得不承认自己像一个傻瓜。那个女人，叫唐棠，本名唐莞尔。就是她身边这个开车的女人。她如此美丽，优雅，高贵，万变。在生活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美得这样完美的人。呵，怎么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她就是这个城市最红的女明星之一。到处是她的海报，到处是她的广告。呵，是自己瞎了眼吧！还要一个更流氓的警察反问她“哎呦，看不出来你还和唐大明星是好朋友啊。你是她的一个小助手吧？来透露一下，她为什么和汪宗启分手？她到底喜欢怎么样的男人？换换口味，强壮的，要不要？”

她冷笑，闭上眼。

唐莞尔说：“把你的头，缩回来。”

陆小羽笑，问：“为什么你不问我昨晚去你家做什么？”

“睡觉。还能做什么？难道滚床单？”唐莞尔说笑。

陆小羽无力回应她，只说：“我去找你。”

“找我滚床单啊？”唐莞尔继续说笑，心情很好。

陆小羽缩回脑袋，看着她，说：“我是认真的。”

唐莞尔看着从未这样认真过的她，说：“sorry，昨天我有工作上的事。我……”

“我看到了她们的合照。”陆小羽从包里取出一支烟，抽上。今天的烟有点涩，不知为何她有一点想哭。她咬了咬中指指尖，说：“我有一点难过……”

唐莞尔沉默，把车径直开回到塔下街，绕过胡同，到205号。她走在前面，陆小羽在后面，一直进了陈珍禾的房间。陆小羽取出了那张月牌。

唐莞尔捧在手里，笑说：“她们那么要好。为什么你要难过？”

“你不会懂的。”陆小羽说着，从她手里拿下照片，放回去。她熟练的手法，让唐莞尔赞叹：“你的手真灵巧啊！”

陆小羽抬头，在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唐莞尔美丽的脸。她一声苦笑，说：“我想告诉你，关于我的一些事。”

“嗯。不过，我想卸了这一身的妆。你在客厅里等我。”唐莞尔说。

“嗯。”陆小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