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陆小羽出院了，补几场戏后，戏就是杀青了。

那晚，公司摆了几桌庆祝。陆小羽先到，在她身边的是唐莞尔。但是，她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莞尔。张庆同跟她说了很多话，但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张庆同一个人在那里哈哈大笑，陆小羽一脸茫然，显得张庆同无比傻缺。

张庆同显然喝多了，一伸手搭住陆小羽的肩，说：“我真想请导演给我加场吻戏啊！你们都有激情戏，就是我没有！看看我的荷尔蒙指数，我是不是最应该有？！”

张庆同又大笑起来。

陆小羽说：“拿开你的手，我痛！”

张庆同慌忙站起来，鞠躬道歉，说：“对不起，小羽。我就是糙！对不起！不过，你终于理我了！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非得要别人弄痛你了，你才搭理人家吗？！”

陆小羽说：“我怕我会痛死！”

陆小羽伸手要去撩酒。

张庆同说：“你不能喝！”

陆小羽又缩回了手。

张庆同说：“如果我能做男一号了，你做我的女一号，好吗？”

陆小羽一把推开张庆同凑上来的那张脸，说：“我想我很快会回家。”

张庆同不高兴了，握住她的手，说：“不行。非得做回我的女主角！”

陆小羽笑了，不理会他，起身走向导演、副导演、摄影师等工作人员……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助，虽然中间有过各种不欢，但都是为了工作，并非仇怨，所以，以茶代酒感谢各位。导演对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怜惜，朝她一笑，说：“败给你的，没有办法。”陆小羽是个很奇怪的对象。她身上，总有一种鲜有的魔力，轻易征服欣赏她的人。

陆小羽曾对唐莞尔说：“你是人见人爱的女神，而我却是爱者极爱、恨者极恨的鬼精灵。”

她们，各自遗传了陆陈二人的气质与秉性，尽管时代又赋予她们不同的个性与风情。可惜，今晚，见不到双姝。

酒席散了，陆小羽一个人走出酒店。她，依然没有助理，没有经纪人，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她不需要。她并不出名，没有人跟踪她，更没有人拦住她要签名。没有排场武装的她，更安全。“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说的大概就是这样。

自从医院那场戏后，陆小羽再也没有见过唐莞尔。原本，指望今晚能见一面。可惜，她不出席。最糟糕的是，陆小羽丝毫掌握不了她的行踪。那种，好像永远无法见面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她就一个人走到市中心的大屏幕下。这个城市的中央，总能看到唐莞尔的脸——她简直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新闻里在播，唐棠小姐明天要出席赵家笔业的100周年庆宣传活动，以她超高的人气推动将H城传统行业的进一步推广与发展。

赵安泰邀请唐莞尔代言，各路大神助阵第二天的百年庆祝活动。彩排已经多次，唐莞尔无法拒绝，合同条约签订。她不得不致电导演，表示歉意。她犹豫很久，是否要发个消息给陆小羽，但最后还是放弃。

彩排顺利结束后，当然还有饭局。赵安泰介绍唐莞尔时，有些恬不知耻。他说：“不用介绍，众男的女神。我赵安泰，未来媳妇的模样。”

大家起哄。

唐莞尔说：“我不会生孩子的。”

赵安泰说：“简单！代孕！”

唐莞尔继续说：“我不同房的。”

众人哄笑。

赵安泰说：“我自己解决。”

唐莞尔说：“我以为你会说：简单！代同房！”

众人继续哄笑。

赵安泰说：“你同意。我绝不反对。”

唐莞尔说：“我当然同意。我还同意你跟别人结婚。”

赵安泰笑着以她不给他面子，结束这场嘴皮子上的占便宜。至于身体是毫发，他是不敢造次的。一来，他是真喜欢她；二来，汪宗启警告过他，不准动手动脚。

后来，男人们开始推杯换盏。唐莞尔便独自沉默，她在想陆小羽今夜会陷入怎样的境地呢？她们都不会想到，彼此都被男人追逐调戏，又相互膝下怒骂这些男人。她们不喜欢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她们越来越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内心，都给了那个深深埋在心底的人，尽管她们无法在一起。

陆小羽看着荧幕，直到唐莞尔的面孔渐渐隐去。但她不忍收回目光。直到屏幕上再现她的身影——这个城市的大屏幕总是滚动播出关于唐棠的新闻——这是她常常来这里的原因。

不知看了多少遍，直到手机震动，陆小羽才低头，是赵蔓。赵蔓说，要给陆小羽送点东西。并且告诉她，已经在塔下街的路口。

陆小羽打了辆出租车，很快就到塔下街街口，看到赵蔓的车，就走了过去。上了车，赵蔓递过来一张请柬，说：“给你，希望你赏光。”

陆小羽打开，是赵家笔业百年庆的请柬。说实话，陆小羽的内心激动了一阵，她抬头看着赵蔓。赵蔓笑了，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要请你。”

陆小羽说：“谢谢你。”

赵蔓笑了，说：应该的。

赵蔓认为是应该的，那是因为她喜欢她，当然愿意为她做一切对她有帮助的事，只要她做得到。

陆小羽说：“我该怎么谢你？”

赵蔓说：“简单啊，请我出席你们的首映礼。”

陆小羽说：“完全没有问题！”

赵蔓又从后座拿出一个文件袋，说：“你受伤加工作，没法去日本。所以，我单独去了。这是田中家族的一些资料，希望对你有用。对我，可能没有什么用。可考的证据，几乎不存在。只能给你，作一个大概的估计与推算吧。但有时，我在想，或许真相并不重要。考古的存在，并非是要去寻找真相，而是在这些古老的物件里，找到似是而非的故事以及美好的希冀。想象，永远比真实要温暖得多。”

陆小羽看着赵蔓。她内心被深深感动着。这个女孩，她永远在为她所爱的人努力着，从未计较过自己的付出是否会得到回报。她拥有一种深沉的力量，使自己忍不住就上前轻轻拥住她。

陆小羽说：“谢谢你。”

赵蔓轻轻一笑，说：“我总觉得这样的自己，是最美丽的。”

赵蔓笑起来，是那么好看。可是，为什么她总要不到自己的爱情？或许，真正属于她的，尚未到来吧。或许，我们都不够最好，所以衬不起她那深沉伟大的爱情吧。不是所有故事里的主角才是最貌美最璀璨最可贵的，至少赵蔓一点都不逊色。陆小羽这样想着。

这一回的分别，赵蔓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只约定第二天早晨9点来接她。陆小羽看着赵蔓的车消失才转身往205号走。弄堂依旧长，深秋的冷，透过毛衣，侵袭着陆小羽小小的身子，时间过得飞快。但，爱才使时光飞逝。所以，陆小羽感到幸福。她驻足，抬头望着星空。良久，直到脖子酸了，眼睛也疲倦了，才低头往前走。

当昏黄的灯光照亮这所老房子，熟悉的感觉，令陆小羽感到家一般的舒适。她靠在沙发上，打开文件袋，看到了田中青年时的照片，与赵毅之如此相像。另外，还有赵毅之曾经到访田中家的照片与信息。赵毅之与田中家的关系，似乎呼之欲出。赵蔓如此聪明，她似乎也瞧出其中蹊跷，但又碍于是赵家女儿与考古工作人员的身份都不适宜对此作没有证据的揣测。所以，交给陆小羽，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能确认赵毅之的身份，而这个人只有陆小羽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