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羽一个人先走,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想要走回城里去。
不想,遇到了汪宗启。
汪宗启叫她上车,然后调头送她回去。
汪宗启说:“上次表现不错。”
“这个表扬来得有点儿迟了吧。”陆小羽架起自己的腿,搁在车子的台子上。然后,有些得意地说,“穿裤子的女人,真是不得了。是吧?”
汪宗启饶有兴趣地问:“穿裙子的女人和穿裤子的女人,哪个更厉害?”
“你指哪方面?床上还是办公桌上?”陆小羽问到汪宗启的心里。
汪宗启笑,说:“说穿裙子的女人,我会想到莞尔;说穿裤子的,我会想到你。”
这是因为我们在你的生活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陆小羽说,提到莞尔,她忍不住就打开窗子,让风吹进来,吹散网罗密布在心头的疑虑。
“我刚给莞尔打了电话。”汪宗启说,“约她明天晚上一起看场show。她答应了。”
陆小羽沉默,把手伸出窗外,抚摸风带来的温柔,温柔的娇蛮。风遇手掌,温柔地冲向指尖,狡猾地溜滑了……
而今夜,陆小羽一个人回到了出租屋里,看了一夜的剧本,直到天亮。才合眼休息了片刻。
清早,有人来敲门,是张庆同,手里是豆浆油条小笼包。
陆小羽“嘭”地想要关上门。
张庆同说:“sorry!”
“为什么人们的话,总是要迟到?”陆小羽问。
“因为人们都害怕,一旦说错,会适得其反。”张庆同说。
张庆同进了屋子,和她对坐。
小小的房间里,泛着一股潮味。陆小羽开了窗子,盘腿坐到了床上,冷冷地看着张庆同。张庆同说:“sorry,为唐莞尔,也为上次……”
“我原谅你。”陆小羽说,“那又怎样呢?”
张庆同摘下了棒球帽,还有墨镜。他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陆小羽沉默,听着。
张庆同顿了顿后,还是启口说:“关于她,她能给我金钱,给我机会,给我舞台,虽然她给不了我爱情。”
这便是所谓的没有爱的爱情吧,那是对爱的亵渎和侮辱。陆小羽看着张庆同,大清早跑来告诉她这些的男人。她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如何“安慰”他。因为自己没有经历过,也不曾赞同过。
“她对我很好。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没有人这么对我好过。“张庆同说。
“那……你也该对她好一点。“陆小羽说,”这没有什么,更不必向我说抱歉。”
“我答应做你的经纪人。但是,现在做不到了。”张庆同说,“如果某天我真的红了,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帮助你。”
陆小羽轻笑,说:“谢谢你这么记得我。”
“所以,在剧组的时候,我们能不能不要那么见外?”张庆同问。
陆小羽点头。
张庆同笑了,想要伸手去握陆小羽的手,伸出去了,却又转回来了。去拿早餐,还像那个时候伺候大明星一样。陆小羽多少有些动情。好吧,真的原谅他吧。陆小羽吃下了早餐,温暖的记忆和味道。
只是,没有想到,第二天H城的娱乐头条,陆小羽又出现在上面。只是,还多了三个人,和她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的人是张庆同,还有一对便是出现在show场上的唐莞尔和汪宗启。一个被称“私定终身”,一个被称“行动复合”。娱记的想象力,赶得上编剧。但是,看到唐莞尔挽着汪宗启的亲密模样,陆小羽狠狠地咬掉一大块面包,背着旅行包出发了。
今天,她有一个龙套要跑。剧组叫她自己搭公交车去。无所谓,生活的体验跟演戏的经验一样重要。因为是周末,公交车特别挤闹。很多小孩都挤着去少年宫读书,孩子的父母或者爷爷奶奶,挤满了整个车厢。喧闹声充斥了整个耳朵。很难想象,国内的公交,竟是这样热闹。辗转了几辆公交,就到了影视城外。这次进去,依然是一个人。那是,工作人员对她,显然已经熟识。点了个头,没有出示证件,就进了。她听到后面的人在说“真看不出来啊。搭上汪总又搭上老张”。
“搭”这个字很有意思。跟别人建立关系时,都叫“搭”,比如跟人家随便聊几句叫“搭讪”;出点钱到人家家去吃个顺便的饭,叫“搭伙”;坐了人家的顺风车叫“搭车”;找个男人或者女人建立两性关系,叫“搭上了”……无论怎样,“搭”字就是很随便。
这些是唐莞尔说的。
那时候,她就想笑,现在听别人说。她依然想笑,忍不住就笑了。她转身,走到门口,敲开了人家的门,然后问:“你们不想被‘搭’吗?”
两个小伙子一阵脸红,尴尬得不知怎样回她的话。陆小羽一笑,转身就走了。
今天的戏,有一两句台词。演一个女劫匪,一进银行,才说了一句话“怎么回事?我是警察……”就被匪徒的一枪给毙了!血染红白衬衫,但是还有四个字“的死对头”!说完,就倒地了!是一部喜剧片,导演喊“卡”。陆小羽就笑了,问:“这是傻X吧?”
“你才傻X呢!立刻有人驳她,你不懂啊!导演这是要告诉你,生活里有很多人,自作聪明,以为人生是一出有台词的戏。只是,更多的时候,是等不到你发挥,就直接被‘崩’了!”
陆小羽笑。她真的不太懂。
随后又有人说:“她就是那个厕所里昏倒,骗了导演的新人。听说,和唐棠很要好。唐棠这么怪……”
陆小羽本来要走了。只是听到这一句,心里憋着的火气,便喷了出来。她走过去,站在三线小明星前。小明星正了正腰板,抬了抬下巴——饼脸一张,布满雀斑,斑斑驳驳。
看到这张麻饼脸,陆小羽的火气便降了不少。她嘲讽地一笑,又走开了,不一会儿回来,手里就捧着不知道从哪拿来的芝麻饼。陆小羽递过去,说:“呶,拿去。贴给导演,当下午茶的点心!”
小明星自知她是嘲笑她的饼脸。拿起饼,朝陆小羽脸上扑去。一脸的饼屑和芝麻,陆小羽晃了晃脸,抖落了脸上的残渣,伸手滑过嘴角的豆沙馅,是涩的。她看了看“麻饼脸”,笑了,戏谑地说:“呸!劣质货!”
陆小羽转身走,抬头却看到了唐莞尔,正站在廊道口,半倚着墙角,看着自己。陆小羽有流泪的冲动,她庆幸自己没有和“麻饼脸”大打出手。这会让自己抬不起头来。
唐莞尔站直了身子,踩着高跟鞋子,从陆小羽的身边擦过,一步一步地走向“麻饼脸”。她不太会笑,是一脸的漠然,冰冷得像一颗子弹。她走到“麻饼脸”的面前,淡淡地望着她,。麻饼脸退了一步,依然抬头望着唐莞尔,以提升自己的底气。
唐莞尔清然一笑,说:“你好。我是唐棠。我也是真的有一点怪。不过,像你一样,我也不喜欢被人说。”
“有的人,冰冷得像一颗子弹,却只要遇到一个小小的点,便盛然怒放成一朵灿烂而热烈的花。”谁的影评里曾经这样评价唐棠。那时候的唐棠,在荧幕上初绽光彩。人们对这位新人,气质冷艳的新人,完全地陌生,完全不知如何靠近与打探。于是,有男影评人这样评价她。
在陆小羽的心里,她是这样的,又不是的。
唐莞尔和陆小羽一起离开了这个剧组。听到麻饼脸在后面边哭边骂。有些于心不忍,却又是无奈。要么忍,要么残忍,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