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12月12日，电影首映礼。

众人穿得风姿绰约，白色长裙、黑色短裙，是她们斗舞那一场的礼服，一个尊贵典雅，一个俏皮性感。首映礼以她们的斗舞开场，以她们的歌曲结束。这个故事，竟被剪辑得暧昧、模糊，给人无限想象空间。导演的意图是从正室与小三的斗争变成一场复杂的的人性探讨，公司的卖点依然确定是爱与性。但对于她们来说，无关紧要，这是她们的孩子，无论长成什么模样，都是最爱。

汪宗启依然不改其本色，参与首映礼的启动仪式。他就站在唐莞尔身边，当大家用手轻触玻璃球荧幕瞬间绽放时，他的手就搁在她的手背上。陆小羽不知道他贴着她，跟她悄悄说些什么。无论什么，都足以让她生气。如果不是有那么多台机器对准他们，或许她就走过去，把唐莞尔拉在身边。

电影开始，众人都下台，回到自己位置，预备观看电影。唯独汪宗启还站在幕布前，他打了一个响指，有人就递上了鲜花，火红的玫瑰，捧在他手里，与他黑色的西装特别相衬。他拿过话筒，说：“打扰各位几分钟。”话未说完，下面已经有人开始吹起口哨，齐声喊出“在一起！在一起！”这响亮的口号！

他一脸坏笑，安抚大家肃静后，走向莞尔，看着她，极其认真地说：“我必须承认我曾做过错事，深深伤害过你。我知道你曾痛苦到病得严重，走出那段痛苦的记忆很不容易，甚至你根本无法忘记。对不起，莞尔，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恳请你的原谅，并且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当着众人的面，我起誓：痛改前非，一心一意。”

唐莞尔看着他。他是认真的，尽管他从来喜欢戏谑，喜欢玩闹，喜欢捉弄她。但这一次，他是真诚的。不过，她一点也不感动，也不难过。她甚至觉得他有一点咄咄相逼。更令人意外的是，汪宗启竟然单膝下跪，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硕大的戒指，在闪烁的灯光下简直要亮瞎人眼。女生们开始尖叫，男人们开始起哄。会场上，竟然想起《Marry Me》。唐莞尔起身，接过他的鲜花。汪宗启惊喜地笑。唐莞尔取过话筒，对他说：“我原谅你，也祝福你。”

她拒绝了他。

全场一片尴尬地静默。

陆小羽起身，“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团队其它成员也鼓起掌来。灯光暗去，荧幕亮起。是莞尔一段独白：“如果可以，还是不要再试一次才发现根本无法重来。保留一点遗憾，比圆满地结束，更令人回味。”

衔接如此自然，这一求婚的桥段，看起来就像完美的炒作。汪宗启在黑暗中，悄然离席。唐莞尔坐下，伸手紧紧握住陆小羽的手。如果没有陆小羽，或许今天的唐莞尔会答应他。

幸好，有她。

首映非常成功，取得不俗的票房与口碑。

报纸上、网络里，到处是新闻、报道，关于汪宗启求婚失败，但不失君子风度的文章。他是真的爱她。唐莞尔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确实想要一个婚姻，而且仅仅和她。可是，太迟了。

他有发消息问她：“为什么？”

她回给他：“谢谢你，宗启。但我已经不再是当初小女生，我找到了自己。”

他问：“你宁愿和陆小羽没有明天地一起？”

她说：“每一个今天，都是昨天的明天。我爱她。”

他不再发来。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倒着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威士忌，尽情畅饮。他已经使出自己最后的也是最深的柔情，但是赢不到她。这个愚蠢的女人，怎么不知道外面女人对自己来说，不过是路边风景，路过见过穿梭过，但最终要回到她身边，因为他只爱她。他不得承认自己彻底输了，在她说她爱她时，那一句话不亚于当日他对她的背叛，那么痛彻心扉。

有人敲门，是刘芳菲。

刘芳菲自然一早就知道他被她拒绝，所以又来投怀送抱，想要重修旧好，填补空白。他也并不拒绝，端着酒杯叫她喝。她就一气喝完。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我不爱你，你也愿意和我一起吗？”

她推开他的手，娇嗔说：“讨厌！尽说没有情商的话！你爱不爱我，我都爱你啊！”

他大笑，一把揽住她，趁着酒兴，压在沙发上，撩开她的衣服，笑着说：“或许，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她来解他的扣子，说：“才知道！”

这个弱智的女人，竟然听不出他话里的鄙夷。他一笑，垂头去吻，去吻一具腐烂灵魂外覆盖着美丽又空洞的躯壳。

他们纵情堕落，如此匹配！

陆小羽在电脑里看新闻。她有点不适应一炮而红的感觉。她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粉丝，经常在影视城门外守候她。她诚惶诚恐，觉得不该受此礼遇。这是她和唐莞尔的不同。

唐莞尔高冷。陆小羽鬼马。

唐莞尔早早坐在副驾驶等她，等她一一和粉丝合照签名，好像没完没了。她自己无法做到，但她愿意等陆小羽。直到陆小羽突然意识到唐莞尔还在车里，于是匆匆结束亲民活动，急急回到车里，和唐莞尔一起走。

粉丝、摄影师、记者蜂拥而来。陆小羽好不容易把车开走，一直驶到无人的路上。唐莞尔挪了挪身子，把头靠在她的肩头，闭眼感受宁静。她就是喜欢这样的平静，突然就厌倦了整日被人追逐的嘈杂与喧闹，像甩不掉的跟踪器。可是，陆小羽正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她说不出口。

陆小羽问：“你在想什么？”

唐莞尔说：“如果这路永远开不到尽头，我们就这样守着，该多好。”

陆小羽说：“你在害怕，也在渴望。”

她是多么了解自己，于是，她伸出双手围住她的胳膊，说：“我担心爱情会死。”

陆小羽一个急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陆小羽生气了，转眼瞪着她，问：“你以为你嫁给他，就是爱情不死了吗？”

唐莞尔紧紧拽住她的胳膊，说：“我是害怕我们……”

陆小羽看她神情紧张，沉默不语，只是拽紧她的胳膊，好像她因此生气突然离席。那个叫汪宗启的男人一定重创过她的身心，把她从天堂拽进地狱，甚至让她万劫不复。尽管她从来不曾在媒体、家人或者朋友面前袒露过她受伤的样子。但陆小羽能感受唐莞尔的感受。陆小羽伸手捧住她的脸，说：“莞尔，所有的爱可能都带有伤害。但不能因为有伤害的存在，我们就放弃去爱。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去面对，去解决，我们的目标是永远在一起。”

唐莞尔看着她，眼眶突然湿润。她伸手与她拥抱。她演绎过太多命运，经历过太多爱情。她经历太多关于爱情与人性的悲剧。可是，在爱情面前，就是这样不自觉地失去理智，从来不计回报地付出，倾其所有，最后失去所有。她无法理智地去爱。因为理智的，不是爱情。她要这种豁出去的痛快，必然要承受同等可能的重创。

陆小羽说：“我们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唐莞尔问：“我老了，也会是一个很赞的老太太吧。”

陆小羽笑，说：“当然。”

唐莞尔终于也笑，靠在她肩膀。她闭上眼，突然觉得这是那么真实的可靠，即便眼前女孩子如此娇小，却并不弱小。她总是这般坚定，让自己偶尔飘摇动荡的心突然就稳稳地定了下来。

陆小羽说：“我们是要成全那一段传奇的。”

唐莞尔点头。

陆小羽抚摸她的长发，亲吻她的额头。其实，她很想问问莞尔：“你一定曾经渴望嫁给他。那么，你是否同样渴望做我合法的妻子？”可是，算了吧。

陆小羽启动车子，与她同返塔下街20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