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燊的表情平淡如水,看不出一点深意和责怪,但同样也不像是玩笑话。
这种平静足以让任何人心中擂鼓不停。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与帝王共处,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是通天富贵还是坠入地狱。
哪怕是苏芙蕖心中也有震动,但比震动更强烈的是——征服欲。
谁说只有男子对女子才有征服欲,女子对男子的征服欲更加隐秘和狂暴,像密林里假寐的花豹,看似懒散,实则是引诱猎物到来,一击毙命。
苏芙蕖费力掩下周身侵略、渴望、占有的欲望,仍旧扮演一个柔弱的菟丝花,等待寄主的到来以及心甘情愿的沉沦。
她的面色一点点苍白,看着秦燊的双眸也染上痛色和伤感,最后又垂眸敛下眼瞳里的情感。
“臣妾善妒,有违妇德,请陛下责罚。”苏芙蕖起身跪在秦燊脚边背脊挺拔,一举一动合乎规矩礼仪,宛若拿寸尺丈量的一般标准无比。
秦燊没扶她,就这样看她跪下去请罪,没有为自己辩解,更没有为自己寻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是大方坦然的承认,她就是善妒。
这倒是出乎秦燊的意料,苏芙蕖甚至连示弱装可怜都没有。
“女子嫉妒乃是乱家之本,若说严重是犯了七出之条。”
“朕若按照宫规处置你,轻则降位褫夺封号,重则打入冷宫再不面圣。”
秦燊落在苏芙蕖身上的眼神越加冰冷,语气也愈加严厉。
“你确定你是善妒?”
这句话是个台阶,若是聪明人都该知道见好就收。
偏偏苏芙蕖执拗,不仅不收反倒更加坚定:“是。”
“臣妾确实善妒,一想到陛下宠幸她人就心中难受,陛下去看她们,臣妾也不高兴。”
“陛下身上染着她人的香粉味,臣妾更是烦闷的笑不出来。”
“……”
秦燊静默,他给了台阶,但苏芙蕖不肯下,所以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挑衅他。
“你不怕朕生气?”秦燊又问一遍,周身也浮起威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天子最重要的就是威严,若臣子连畏惧之心都无,那何谈治国。
秦燊的眼神也越来越凌厉,带着让人胆颤的暗流。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看到苏芙蕖的眼眶骤然泛红,豆大的泪水争着滚落下来,像是本就岌岌可危的水坝猝然决堤。
“陛下说过,不喜说谎之人,尤其不喜女子虚情假意。”
“既然陛下不喜欢,那臣妾就永远都不会骗陛下。”
这一番话说的哽咽抽泣,哪怕苏芙蕖已经尽全力去忍,忍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却还是呜咽的让人跟着心头发闷。
“哪怕陛下因此恼怒臣妾,臣妾也不会背弃陛下,臣妾愿意为此承担一切责罚。”
“……”
秦燊毫无防备,他的心猝不及防像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很轻,但惹起酥酥麻麻的痒带着微不可察的酸。
他刚刚在淳嫔那里看到淳嫔为了一己私欲蒙骗他,不过一炷香又来见证苏芙蕖对他的忠心,情绪不可谓不波动。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哪怕,秦燊明知道是人就会骗人,是人就会说谎,是人就会有私利,他也没控制住心跳漏半拍。
殿内陡然陷入一片沉寂,只有苏芙蕖强忍的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