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也联想不到,站在他面前这个姜玉麟,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丫头。
即將分別,姜玉瓏却也再也不能像小姑娘那样再衝进大哥怀里,只能像安慰似的勉强拥抱一下。
看似兄弟的轻轻相拥,內里却是一个妹妹诀別时的全部不舍。
姜玉瓏努力稳住情绪:
“既是自家兄弟,即便日后相遇,兄台一时忘了玉麟,玉麟也会等著兄台恢復记忆。只盼·—”
她顿了顿,强忍著眼中翻涌的热意:
“只盼能早日与兄台江湖再见!”
感觉到自己即將消失,卫凌风不敢再耽搁,点了点头:
“一定会的!烦请姜兄弟代我给玉瓏上柱香,如今我也算是她哥吧,多给她烧一些,那丫头生来富贵惯了,出手一向阔绰,可別让她在下面受了委屈。江湖再见了,姜兄弟。”
话音落下,他足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如一道融入晨曦的墨色流光,朝著远方疾掠而去,消失不见。
望著大哥离去的背影,姜玉瓏的心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扯著,酸涩难言。
大哥之前就说过,有要事会离开四五年,今日一別,再相见怕是遥遥无期了。
姜玉瓏隨即陪著失神落魄的父亲姜弘毅来到了已然化为焦炭的仓库。
望著烧毁的废墟以及掩埋在下面早已无法辨別的“姜玉瓏”遗体,姜弘毅这位在云州沉浮多年、掌控偌大云州姜家的铁腕族长,此刻也不禁流露出作为一个父亲的悲痛。
良久他才记起回头询问“姜玉麟”:
“玉麟,你的眼睛怎么感觉有些失神?身手也差了这么多?”
“姜玉麟”嘆了口气,將手中的龙鳞交给父亲解释道:
“是二叔—姜弘尔那个畜生!他为了逼我交出龙鳞,废了我的功法,还毒瞎了我的眼晴,不过爹你放心,眼睛应该能慢慢恢復,功法我会从头再练!姜家的担子还在肩上,玉麟绝不会就此倒下!”
听看儿女一死一残,姜弘毅心中不禁悲枪,
耳边仿佛又迴响起那日在血湖深处,那位少侠字字诛心的斥责:你这当爹的不在意她那条小命儿,我还在意呢!
他喉头艰涩地滚动了几下,终是轻嘆出声:
“玉麟,为父从前是不是对你们太过苛刻了?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硬生生被套上了未来族长的伽锁。
说到底,这担子原该是我这老头子的,何苦要你们那么小就学著担山挑海?是我—总盼著你们能早早顶天立地罢了。”
姜玉瓏想要反驳安慰一下,可又想起哥哥临终前的话,她只能將万般汹涌的情绪强压下去,化作一声沉闷压抑的回应:
“父亲也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做子女的能理解。”
將那枚龙鳞重新揣入怀中,姜弘毅闭目自省道:
“那位少侠说为父是个好族长,但却不是个好父亲,如今我也有所省,以后姜家族长的事情还是由为父处理吧。
玉麟,你也不必强求自己,只要身体健康顺其自然就好,你首先是我的孩子,其次才是其他。
这一番话语,是姜弘毅如今作为父亲的肺腑之言。
可这话落入姜玉瓏耳中,却像千万根细针密密扎进心窝一一父亲这番醍醐灌顶般的悔悟,终究是来得迟了些,迟了兄长的性命!
那本该是属於姜玉麟的救赎阳光啊!可哥哥他—却永远消逝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再也看不到了!
但人生没有那么多也许。
而且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
若自己早些懂事,若自己不是那被过度保护不懂分担的任性妹妹,也许就能分担父兄的压力,
避免这场惨剧。
自己也会换一种活法!
姜家这场惊心动魄的叛乱风波终於尘埃落定。
虽然拔除了毒瘤,但关起门来终究是家丑,因此那些刀光血影兄弟阅墙的细节,都被姜家上下心照不宣地抹平掩盖,仿佛从未发生过。
尘埃落定后,被牵连关押的无辜分支族人也重获自由,心有余悸地回到了各自的院落。
曾捲入漩涡的金水帮,在清洗过后也迅速推举出新帮主张奇航,恢復了协助姜家庞大的漕运生意的运转。
至少表面上看,姜家这艘巨舰似乎又驶回了风平浪静的港湾。
而姜玉瓏的人生,则彻底转向了另一条航道,
大哥所传授的《玄微照幽经》也被姜玉瓏,依靠著家族的资源优势,修炼到更高的境界,自身品级也达到了六品凝元境。
“大哥说的没错,这功法当真是为盲者开的天门!”
此刻她虽然已能视物,功法锤链出的玄微气劲却早已融入骨血:
树上每一片落叶擦檐的轻响,在自己的脑中是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