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成浑身猛地一颤,牙关瞬间咬紧,腮帮子高高鼓起,硬生生將一声痛哼咽了回去。
豆大的汗珠立刻从他额角滚落,却仍旧他双目圆睁,死死盯著地面,眼底是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悲凉。
史忠飞站在一旁,看著那沉重的军棍一次次落下,肥胖的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快意的冷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他心中得意无比:庞刺史果然没看错人!这位卫钦差,当真是自己人!够狠,够绝,够合他们的心意!
史忠飞对著卫凌风连连拱手:“钦差大人辛苦,下官已在城中最好的醉仙楼为您备好了上房,美酒佳肴歌姬舞娘一应俱全,还请大人赏光,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好好为您接风洗尘!今晚保管让大人尽兴,领略一番苗疆的別样风情。”
卫凌风闻言,脸上露出几分不知是真是假的兴趣,又为难道:“史將军盛情,本官心领了。只是我这次来,身边还带著几位家眷,都是些醋罈子。
这前脚刚进城,后脚就去烟之地,若是让她们知晓了,怕是后院要起火啊!不妥,不妥。
再者说,你我初识,还是避避嫌的好。这南雾城人多眼杂,你我若是走得太近,惹人閒话。”
他意有所指地又瞥了一眼赵春成。
史忠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瞬间恍然:“是是是!大人虑事周全!”
心想这钦差果然谨慎,怕被赵春成抓了把柄去告状。
“赵將军,”卫凌风转向地上的赵春成,声音恢復了之前的清冷:“今日之事,望你引以为戒。”
说罢,他不再看赵春成那憋屈又愤懣的脸色出门。
史忠飞立刻亦步亦趋地將卫凌风送至院门外,待远离了赵春成的视线,从宽大官袍袖袋中,掏出一叠厚实的银票:“大人公务在身,还要顾及家眷。这点车马茶水费,不成敬意。”
“哎,史將军,这如何使得?太客气了,实在不必如此————”
话虽如此,那银票却已顺理成章地滑入了他的暗袋里,动作行云流水。
史忠飞见他收了钱,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能看见后颈的肥肉褶子。
“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史將军,留步。改日再敘。”
话音未落,他已一夹马腹,迅速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之中。
看著卫凌风远去的背影,並不放心的史忠飞还是招来一名心腹亲兵,低声吩咐道:“去,带几个机灵点的兄弟,给我盯紧了赵春成的宅子!里里外外给我盯紧点儿!”
他也担心卫凌风是演戏,万一再折返回来就尷尬了。
卫凌风自然也注意到了史忠飞遣人盯梢的行为,心道这肥狐狸果然留了后手o
此刻贸然折返,无异於自投罗网,正好坐实了史忠飞的怀疑,让赵春成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心说赵將军啊,委屈你再跪几天冷地板忍忍吧。等这戏码传到庞文渊那老小子耳朵里,让他真的相信自己放鬆了警惕,咱们才好进行下一步。
而院內从地上挣扎著站起的赵春成,心说看来这次真的得请圣蛊大人杀掉这个钦差了。
虽然这样肯定会招来朝廷大队军马来平叛,但至少那样对付的是庞文渊和史忠飞。
而这个钦差看起来似乎比他们两个还狠!
卫凌风轻抖韁绳,催动胯下马,朝著青螺湖方向奔去。
不多时,烤鱼的香气混著湖水的湿气,远远飘来勾人食慾。
卫凌风勒马停驻,一眼就看到了小店外拴著的翎儿等人的坐骑,正要推门而入。
一位围著粗布围裙的大娘端著一盆烤鱼走了出来,抬头看到门口的卫凌风,先是一愣,隨即借著店內透出的火光仔细打量,脸上瞬间涌起难以置信的狂喜!
“恩公?!”
大娘的声音带著激动的颤抖,手中的鱼盆都差点端不稳:“真的是您?!老天爷!快请进!您可算是来了!”
她不由分说地放下鱼盆,热情地就要来拉卫凌风的胳膊。
恩公?
卫凌风飞快地在记忆里搜寻这张朴实的脸庞,一时没对上號。
但联想到之前那张指向青螺湖的地图,再听到“恩公”二字,心说难道是八年前?!
於是试探道:“大娘,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何须掛齿?这都过去几年了吧?”
“可不是嘛!整整八年啦!恩公!您还是那么俊朗精神!快,快进来坐,尝尝刚烤好的鱼!”
果然是八年前自己救过人家!
她大娘一边热情地招呼卫凌风往里走,一边絮叨著:“您说这巧的,要是您能早来那么一小会儿就好咯!兴许就能碰上那位姑娘啦!她刚刚还在呢。”
卫凌风心头一跳,隱隱有种预感:“哦?哪位姑娘?”
“那位您口中的小蛮姑娘啊!”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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