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寒飘在夏商周的窗户口,刚飘进去就听见头上一阵风铃响,他好奇地往头顶上看去,头顶是一串黑色的玻璃风铃,这时正微微摇着,尚寒伸出手想把它扶定,刚伸出手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从二楼传过来。
“你要是碰了,就回不来了。”
尚寒赶紧收回手来,站在风铃底下不敢动,夏商周下了楼,拉着他的手带他走进一楼的一间卧室,一进屋,尚寒就说道:“好冷!”
夏商周道:“是啊,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天天守在这里,迟早要冻死。”
他把尚寒按到他的尸体里去,片刻后躺在床上的尸体张开了眼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看着夏商周。
夏商周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尚寒很努力的说道:“冷……而且动不了……”
夏商周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说道:“应该的。你现在身体早冻僵了,应该去洗个澡。”
尚寒无奈的说道:“我现在……动不了……”
夏商周瞥他一眼,又走回床前把他打横抱起来——他的腿关节几乎都弯不了——抱到浴室里把他扔进浴缸去,开了水龙头,关切地说:“现在呢?”
尚寒说道:“感觉不出来啊……还是冷……”
夏商周道:“因为我给你开的是凉水,一看就知道你在家里不做饭,你们家平时冻在冰箱里的鱼和肉拿出来的时候,不都是用凉水解冻的吗。”
尚寒:“……”
夏商周又扫了扫他全身,道:“衣服怎么办,我给你脱吗?”
尚寒:“不用……”
要是他现在没被冻僵,脸一定红得可以滴血了。
好在夏商周看了一会便出去了,说等他解冻了再来看他,尚寒沉默的在浴缸里躺着,不免胡思乱想起来,他现在是栽倒夏商周身上了,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遇到他呢。
夏商周是个神秘的人,尚寒不知道他的出身,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夏商周是个温和的人,他笑起来眉眼弯弯,柔和诚挚又亲近;夏商周是个孤独的人,曾经历过光辉与背叛,千百年的岁月一天天数过,堆积成恒河里的砂砾……
夏商周是个有吸引力的人,或者说,他是个能吸引尚寒的人。
因为尚寒也是个孤独的人。
他孤独地走在世界上,他接受过义务教育,他上过高中,上过大学,他和许多人走在一处,却发现自己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从小就是如此,别人在和朋友,老师或是恋人在一起时,他经常在山间林中跟鬼打交道,他不会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别人,因为他们不会相信,他也曾在冒险的旅途上遇见众多与自己一样身怀绝技的人,但他们有朋友与恋人,他们并不孤独。
他的世界与众人的世界背道而驰。
他的姐姐却比他要好,她会理解他,但她不会成为他的世界中的人,她已经极好的融入到众人的世界里去了,她在那个世界里有一个正常人有的一切,她很快就要结婚了。
他跟夏商周是一类人。
尚寒的孤独是写在脸上的,夏商周的孤独是埋在心里的。夏商周从不拒绝什么,他看起来就像这个世界的一个普通人,七情六欲,别人有的他也有。
但尚寒就能看出他埋在心底的孤独。
他们是同类人。
他们的孤独同样强烈,活了二十四年的尚寒的孤独跟活了不知多少千年的夏商周心里的孤独的分量是一样的,夏商周给予他的东西与他给予夏商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他们在数十亿人口之中相遇,给予彼此需要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