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荣誉广场”时,小根停下了脚步。
这里陈列著一排排石碑,每块石碑前都有一盏小小的长明灯。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他不认识那些复杂的文字,但他认识石碑下面放著的那些东西——一朵朵用乾草编织的小,还很新鲜。
石碑旁边还放著一个个小小的“留言板”,上面写著各种留言:
“牙牙大哥,我们没有忘记你。”
“红眼阿姨,我的孩子在您的医疗站出生,现在已经两个月了,很健康。谢谢您。”
“巨牙叔叔,新通道昨天通车了,我们会继续您的事业。”
“碎牙,您放心吧,我和小石,还有小碎都被王国照顾的很好。”
小根的眼眶湿润了。
“那些是英雄。”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根转身,看到一只右耳残缺的鼠,左耳上满是伤痕,毛色因为伤疤而斑驳不均。他走路时有些跛,但眼神锐利。
他穿著交通运输部的制服——深蓝色的布料,胸口有齿轮图案。
“您是……”
“我叫独耳,交通运输部的。”独耳指著石碑,“你不识字?。
“识得不多。”小根有些惭愧。
“没关係,我讲给你听。”独耳走到第一块石碑前,“我一岁一个月了,这些石碑是我亲自立的。因为上面的每一只鼠,我都认识。”
独耳的爪子按在第一块石碑上:“这上面刻的是牙牙,初代探险队长。
大半年前,我们刚逃进地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不知道哪里安全,哪里危险。
是他带队开闢了通往地表的十三条安全路线,让我们能找到食物、获取物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皮带:“这是他留下的。里面装著他探索时做的地图碎片,我一直带著,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那些日子。”
独耳的声音沉下去:“两个月前,他在地表执行任务时遇到人类的陷阱。
牺牲的时候才十一个月大,正是最能干活的年纪。连尸体都没能运回来。
他的配偶带著三个幼崽,现在住在居住区,王国每个月给他们补贴十银幣,直到孩子成年。”
他的爪子又移向下一块:“这是红眼,医疗系统的创始人。一个半月前,瘟疫爆发,每天都有十几只鼠死去。那时候我们刚分区不久,医疗设施还很简陋。
就几个草窝和一些从地表偷来的兽药。
是她日夜不眠地救治病鼠,硬是把死亡率降了下来。
她活到了一岁三个月,在老鼠里算是高寿了。
但最后两周都在病痛中度过,她把自己的病症记录下来,留给后来的医疗工作者作为研究资料。”
“还说如果她死了,能帮助其他鼠活的更久,那就值得。”
然后是第三块:“巨蟹,工程队队长。核心区到各分区的主通道就是他带队挖出来的。
出事是在五周前——那时候我们刚开始大规模扩建,隧道技术还不成熟。
坍塌发生时,他用身体撑住落石,让队员们逃了出去,自己却被埋在了里面……他才九个月大。刚刚当上父亲,孩子还不到一个月”
独而至这旁边石碑上的小:“他的配偶每周都会来换新的话,她现在在纺织厂工作,一边挣钱养孩子,一边坚持来看他。”
每讲一个名字,独耳的声音就沉重一分。
小根听著听著,眼眶湿润了。十一个月、一岁三个月、九个月——这些数字对老鼠来说,有的是壮年,有的是高寿,有的甚至还算年轻。但他们都把生命献给了王国。
而这些牺牲,全都发生在这短短三个月之內。
“他们……都是大人物吧?”小根小声问。
“不。”独耳摇摇头,“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普通鼠。钢牙是个猎食者,红眼是个採药鼠,巨牙是个挖洞工。但他们做了不普通的事,所以成为了英雄。”
独耳看著小根,伤痕累累但依然锐利的眼睛里闪著光:“你要去议事厅?”
“是……是的。”
“那好好听,好好看。”独耳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不大,但很郑重,“记住那些大人物说的每一句话,因为那会决定我们所有普通鼠的命运。
这是第一次正式的王国议事会——大半年前我们还在逃命,现在我们要决定未来了。”
他顿了顿:“而且记住这些英雄。他们用生命换来了我们今天的和平,我们活著的鼠,有责任让这份和平延续下去,让更多的幼崽在平安长大,不用再经歷我们经歷过的恐惧和死亡。”
小根郑重地点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十个月的生命,如果幸运,也许还能再活两年多。在剩下的时间里,他能为王国做什么?能为小豆留下什么?
而这个王国,才刚刚诞生三个月。
当小根踏进议事厅的那一刻,他完全愣住了。
这不是他想像中的洞穴或者简陋的会议室,而是一个宏伟壮丽的大厅。
菌灯柔和的光芒填满了鼠族核心议事厅,在粗糙的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和暖意。
天板高达两米,由精心加固的岩石穹顶构成,表面覆盖著反光苔蘚。这些苔蘚不仅美观,还能吸收多余的湿气,保持室內乾燥。数十盏巨大的蒸汽菌灯悬掛其间,光芒柔和而充足。
这些灯具是工业区的杰作,每一盏都经过精密的调试,確保照明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