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绍明看着方离许久,却只是笑笑,说“你要是真的这么神,倒不如帮我祈祷一下明天一切顺利,到时候我请你去我家乡玩。”
他不笑的时候脸上岁月沧桑的痕迹格外明显,而他笑的时候却犹如一个小孩一样,眉眼弯弯眼角上扬。在说起他家乡的时候,他笑得格外开心,眼神也是格外温柔。
雷绍明说他的家乡在最南面,尽管他披着明星璀璨的外衣,本质上的他却仍是一个从农村来的人。然而谈及家乡时他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过去,他说他的家乡民风淳朴人情味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他年纪轻轻少小离家,并不是家乡有多不好,而是因为自己年少气盛不肯始终甘于平庸,他希望自己能带着财富和荣耀回到家乡去,而不是以现在这身三流背景布的身份。
“我女儿也和你这般大,她也很听话,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没准你们能成为朋友,”他笑着说道“今年春节我打算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一趟,家里的老母亲也想见见自己孙女了。”
方离想起从前还在小镇,每年春节她都能得到一个小小的红包,里面只有一张五十元的压岁钱。但对于方离来说,五十元已经是足够。她把五十元悄悄存起来,就这样她整整存了十年。
最终她抱着一叠五十元走进殡仪馆,用自己十年积累的所有压岁钱替她的养父母换了一回最便宜的、却是最安逸的结局。
她记得她养父母曾同她说过,至死他们也不会后悔曾经领养了方离。如果不是方离,膝下无子无女的他们,兴许有一天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方离点点头,说“好,我也希望有一天能见到。”
后来,方离确实见到了雷绍明的女儿,不过那却是在警|察局做失踪人口的调查记录时。雷绍明的女儿继承了雷绍明的大眼睛和双眼皮,这表示她笑起来应该是与雷绍明一样的眉眼弯弯。
雷绍明是在7月4日早上失踪的,酒店前台的侍应小姐说他是在8点左右出门的,但除了雷绍明自己,没有人知道他8点出门去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没有人能预料到雷绍明会失踪,而方离在明知道雷绍明会在15点37分死却仍然没有猜到死神会以失踪作为他死亡的前奏。
方离坐在酒店的大厅,应家轩正和吴承勇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谈论什么,方离没有问,但直觉告诉她应该与前两天的电话有关。她觉得坐在那里等着有些无聊,双眼不自觉瞥到正低着头忙碌的前台侍应,于是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一路慢悠悠走到前台。
以往这种事总是有应家轩,这一回倒是轮到她自己了。
方离清了清嗓子,指着不远处的吴承勇,说“我是那位刑事罪案调查分队大队长吴承勇的朋友,也是失踪的那位雷绍明先生的朋友,请问你们昨天看见雷绍明的时候他有没有哪里异常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
两位侍应小姐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位摇摇头,说“雷先生并没有不对劲的,他反而非常兴奋,小费也给了不少。”
另一位侍应小姐点点头,附和道“他还说让我们先别收拾他的屋子,他得一会儿再走。”
从之前的杀青宴方离就觉得雷绍明有些不对劲,按照应家轩所说的雷绍明事实上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当了近二十年的人工背景板他至今也没有捞什么油水,在杀青宴上他也说他想要带着财富和荣耀回到家乡去,仅是这本电影的片酬也根本够不上他所谓的财富。
而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从杀青宴开始就如此兴奋,这种情绪一直延伸到他失踪。
“小姐,您真的是雷先生的朋友?”侍应小姐偏过头看着方离,问道。
方离点点头,说“我姓方,住在3702,与雷先生是一层的。”
两位侍应小姐又互相对视一眼,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是化的妆差不多还是原本就长得很像,方离有些分不清两个侍应小姐的区别。
“您是方离小姐对吗?”
方离点点头,但侍应小姐眼中仿佛是写满了不信。于是方离只得拿出身份证以证明了自己的确姓方名离合起来就是方离。随后方离就眼看着一位侍应小姐在她点头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房卡,一面将房卡双手递给她,一面说“这是雷先生留给方小姐您的房卡,雷先生说一定要您本人来取。”
方离接过那张房卡,卡面上还写着3709的号码。
的确是雷绍明的房号,但方离尤其不解为什么雷绍明要把房卡留给自己。
“他是什么时候寄放在这里的?”
“就是昨天离开酒店时寄放在这里的,他说如果他没能回来的话就把这张房卡交给您。”
方离愣了愣,捏着的这张房卡在掌心突然有些发烫,烫得她差点握不住。
这是在雷绍明在失踪前交代留给她的,更重要的是他说如果他没能回来,也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他很可能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危险。
“他还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方离问道。
侍应小姐摇摇头,表示并没有。
方离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应家轩和吴承勇交谈完毕正走过来,方离转身偷偷把房卡塞进口袋里,又对侍应小姐打了个手势让她们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应家轩走过来时面色颇冷,与他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性格截然不同。这样的表情,方离只在应家轩生气或者身边人的人收到危险时才见过。
“方离,”应家轩冷着声,淡淡道“韩嘉佑和郝友利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