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册街的红叶狩大祭向来是在十月下旬举行的,白天可以泡着温泉远眺层层叠叠的血红枫林,晚上则有盛大的花火庆典,向来是火之国著名的祭典之一。
琉璃请了几天假,把鸣人寄放在奈良家,便独身来到了短册街。
时值红叶狩,旅馆自然是不好定的,琉璃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去了一家离得稍远的汤里温泉旅馆,正巧碰上有客人退订房间,便住了下来。
泡了泡温泉,琉璃换上一身从家里带来的蓝底枫叶纹浴衣,这才慢吞吞的出门。
街上的人很多,也很热闹,大人带着小孩,恋人牵着手。街边挂起的一连串大灯笼将整个小镇照耀的灯火通明,道路两边各式的商贩热情叫卖着,空气中交织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似曾相识的人间烟火。
琉璃顺着人流走着,瞧瞧小孩子满脸不服气的瞪着捞金鱼时破掉的纸网,又看看男人为了赢得姑娘喜欢的玩偶而不停扔着套圈。她停下脚步挑挑拣拣半晌,买了一个狐狸面具,扣在脸上。冲着镜子里映出的人影歪了歪头,她眼中漾起笑意。
闻到香甜的热气,琉璃微动了动鼻子,顺着味道找过去,在长长的队伍后头排了许久才买到了做成枫叶样子的今川烧。
热气腾腾的浓糯红豆馅,配上焦酥的外皮,饱满的香甜味道在略带凉意的夜晚让人自心底泛起一股暖融融的幸福来。
琉璃把面具掀开斜扣,一边咬着今川烧一边随着人流游荡。
有时候,人的境遇还真是不可捉摸,她想。当年那个被称作“疯狗”的阿透,为了莫须有的怀疑嫁给了栗原胜一,多年过去居然活成了那么温柔娴静的模样。
爱上了仇敌,怀有身孕,在这种时候得知追查多年的真相,到底是幸或不幸呢?
虽说,糊里糊涂的度过一生似乎对于常人来说也没什么不好。不知道真相,那么即使爱上了仇人也没什么所谓,反而可以幸福美满的老去,儿孙满堂。
不过,如果是那个阿透的话,想来是不愿意的吧。
虽然跟盛夏像是撕破了脸一般剑拔弩张着,但是说到底,阿透和盛夏是同一类人。
刚烈又坚强,宁折不弯。
这样的人,是宁愿选择清醒和痛苦,而不屑于粉饰太平的。
如果是阿透的话,会怎么做呢?
大概是杀了栗原胜一,再自杀吧。略微思索片刻,她便得出了结论。
仇要报,情也要还,那么就一码归一码吧,账算得清清楚楚。
咽下最后一口香甜的今川烧,琉璃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继而掏出了手帕擦手。手帕被随意丢弃,她又悄无声息的融入了人群。
漫不经心的随着人流走着,琉璃偶尔也会饶有兴致的停下,被飞镖或是勾水球之类的游戏吸引了注意力,然而这种兴趣也不过是稍遇阻挠便会随意放下的程度。
琉璃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不大对,却也没有什么强烈的改变的意愿。
简直是看破了红尘嘛。
顺手买了一个苹果糖,琉璃付过钱,刚刚舔了两口,便被人群突如其来的涌动撞的一松手。
默默看着地上沾染了灰尘的苹果糖,琉璃心里略有点忧郁。
“啊呀,真可惜。”一个懒散的男声响起,继而琉璃的手被人拉了起来,塞进一个大大的棉花糖,“吃这个吧。”
琉璃盯着棉花糖看了片刻,目光顺着另一只被握住的手往前看,身着藏青色浴衣的男人戴着滑稽的猫脸面具,稻草一样的银白色头发嚣张的立起,姿态坦然的面对着她。
眨了眨眼睛,琉璃低下头去咬了一口棉花糖,没有如往常一般的挣脱开他的手,也没有打着哈哈试图转移话题,只是这么自然的默许了他的行为。
“我在那边看到了炒面,闻起来很香的样子。”旗木卡卡西这样说着,拉着她往前走去。
他的出现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仿佛在这样热闹的祭典上,就该有这么一个人来牵住她的手,略显糙砺,却带着温柔的热度。
卡卡西懒散的同她说着话,琉璃便随意应答着,说着说着又开始拌嘴,无聊而幼稚,轻松又惬意。
两人一路往前走,看到有食欲的小吃总是忍不住停下来买一份。驻足吃完,卡卡西便又去拉她的手,琉璃没有说什么,任由他牵起自己继续前行。
吃了一路,琉璃略有些忧桑的揉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窝在木叶这么多年,当年累死累活练出来的腹肌都没有了,如今难道要连平坦的小腹都没有了吗?
顺着幽静的山路走上町外的山坡,卡卡西没有带她往前去跟人群挤在一起,而是转身搂住她的腰,纵身一跃,沿着陡峭山崖踏了两步,落在了更高的山巅。
烟火猛然爆开在半空,绮丽的色彩照亮天空,耳边传来人群的欢呼与笑闹声,继而,接二连三的烟花在空中炸裂,爆炸声振动耳膜,震颤仿佛径直传到心底。
琉璃专注的看了半晌,耳边传来卡卡西的声音,“琉璃。”
很少听见他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琉璃转过头,就见卡卡西将面具拨到一边,俊朗的面容被烟花照亮,一黑一红的眸子灿若星辰。他微微倾身,朝她露出笑容,姿态中透出毫不担忧的自信与坦然,“跟我在一起吧。”
琉璃注视他片刻,眼里显出细微的笑意,额头上嫣红的菱形印迹从散乱的刘海里隐约能窥见一点,微妙的暧昧气氛弥漫。
“卡卡西,”她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眸光温柔而专注,明明看透了他的把戏,却像是无奈,又像是纵容,“软弱又孤独,你跟我是一样的人啊。”
卡卡西配合的微微屈下身贴近她的手,眼神里充斥着即将得偿所愿的欢欣。
然而下一秒——
“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