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家里的气氛日益诡谲。
爸爸坐在他的“松本书屋”里闷头抽烟的时间越发长了,连眼圈都被熏的泛起了青。妈妈白天看起来一切正常,唯独晚上会趁我睡着抱着我哀哀的哭。
他们并没有争吵,而一切的一切又无不昭示着一场无声的对抗。
我只得一日日推迟回家的时间,太难熬了。
某个周五我回到家,已是华灯初上时。家里灯火通明,妈妈一身外出的打扮静静坐在客室里,白皙的脖颈在昏黄的灯光下映出一个柔软的弧度,像一只白天鹅在曲颈而眠。
爸爸不在家。
妈妈见我进门,笑意盎然的歪头道,“琉璃酱,你回来了。”
我迟疑了一瞬,抬头笑的乖巧,“嗯,我回来了,妈妈。”
妈妈双膝一错,优雅的立起身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妈妈穿的是一件湖绿色暗纹的中振袖,脚上穿的则是高帮木屐。这件衣服是妈妈结婚时带过来的,妈妈穿上它,简直就像从平安京时代的画中走出的贵族仕女,矜持而优雅。
我看的目眩神迷。
妈妈笑盈盈的说,“你外祖母想你了呢,咱们去你外祖家住几天。”
我眨了眨眼,道,“好呀,听说小舅妈生了个妹妹,我还没见过呢。”
外祖家姓梅津,住在村子的另一边。
妈妈丽子在家排行老三,也是唯一的姑娘,据说在家时被那位严厉的外祖母蹂/躏了十几年,才练出这副随放随收的贵女范儿。
作为一名忍者,呃,忍者预备役,除非是任务需要,我想我大概是没什么装淑女的机会了。
我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妈妈,走在繁华喧嚣的夜晚里。
路边的光明明灭灭,映在妈妈身上,打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这样的妈妈,简直美极了——美的不像个真人。
外祖一家似早等在家里,大舅二舅小舅几家人都在,四个表哥表姐也都在。我乖乖叫了一圈人,表哥表姐们也都笑着管妈妈叫着姑姑讨糖吃。
就好像出嫁女儿再平常不过的回娘家探望一般,没有一个人不合时宜的问起爸爸。
拜见过随和的外祖父和严厉的外祖母,妈妈被留下寒暄,我则被赶去跟小舅妈去看新出生的小表妹。
小舅跟小舅妈一直住在梅津家的老宅里,并未跟大舅二舅一般搬去临近的别院里单过,小表妹在的地方离主院也不远。
小表妹小小的,白白的,小手蜷在一起,正在摇篮里安静的睡着,我踮脚趴在摇篮边上瞧了半天,到底也没看出来生的像谁。
“妹妹取名字了吗?”我轻言轻语的问道。
小舅妈正在整理一旁做了一半的小衣服,闻言抬头朝我笑了笑,“不用这么小心,她睡得沉着呢……名字孩子他爸已经取了,叫雪。”
梅津雪吗?还蛮好听的。我点点头,扭回身去继续盯着摇篮里小小的孩子看。
晚饭是一大家人一起吃的,妈妈和三位舅舅陪侍在外祖父母那一桌,我则跟着几个哥哥姐姐一桌吃饭。
眼见那边妈妈已经笑盈盈的干掉了两瓶清酒,我有些担心,频频往那桌瞄去。大表哥笑道,“别担心,姑姑酒量好着呢。去年新年的时候,我们哥仨儿连上你三个舅舅都没把姑姑姑父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