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敲响了紧闭的朱门,顾语倾揉揉惺忪的睡眼,懒懒起身,尊贵的身份让她自小就养下这懒散的毛病,周围总是簇拥着一众宫女,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屋子,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自个儿换了条嫩粉的曳地长裙,罩了层冰蚕丝薄纱,穿了绣花软履,如瀑长发挽成蝴蝶状的发髻,贴了玳瑁发饰,眉心处垂着一颗泪珠形的鲛珠,北海盛产鲛人,这珠子便是鲛人极悲痛时留下的眼泪,化成明珠,遇光显七彩之色,价值连城,千金难求。前些年,顾语倾从一江湖人手中得了三颗,甚是喜爱,平素都不舍得佩戴,难得今日心神俱佳,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便将自个儿好好的装扮了一番,看着也讨喜。
想着自个生病的这几日宫宇墨处处悉心照料,如今身子也大好了,也该做点什么略表心意。顾语倾自个摸索着去了厨房,平日里她极少进厨房,除了偶尔在紫姝指点下做些简易的粥之类的,其他的吃食都不会做。看了下厨房的食材,并没有她平素熟悉的那些做粥的材料,心里不禁一阵失望,好在找到了一些面条,这个虽然没做过,可程序却也是知道的,简单的下了两碗面,撒了些葱花,正准备给宫宇墨送过去,却不想他先一步钻进了厨房。
他打起帘子,一眼便看见了正在厨房忙活的她,嫩粉的裙裳裹着她玲珑娇小的身段,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长发挽成蝴蝶髻,尤其是垂在额前的那颗珠子更是让她显得气质出尘,本就是艳冠群芳的人儿,这么细致装扮一番生生的让人移不开目光。美人儿他见过千千万,可如她这般绝色出尘却还是第一次见呢,那通身的气度,柔弱中几分英气,尊贵中几分随和,聪慧中不失天真,面似芙蓉方出水,身若蒲柳千姿态,心比比干多一窍,笑语回眸颜色娇。
“你来了,我做好了面条正准备给你送过去呢”沉默过后,顾语倾先开了口,面上带着几分娇羞,方才被宫宇墨看的有些不自在,到底是二八年华的女子,平日里再怎么镇定自若,这会儿也是面染红晕,娇羞满面。
“我,你身上伤还未好,这些交给我做就好了?”宫宇墨也是满脸的不自在,方才怎会在她面前如此失态,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清清嗓子,刻意的掩饰方才的尴尬。
“已经大好了,剩下的都是些皮肉伤,已无大碍,你我习武之人,这些个小伤司空见惯,我可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只是于厨艺一道我却是不怎么精通,你且尝尝这面可否入得了口。”顾语倾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安然自若,本就不是扭捏造作的人,厨艺不通,她倒也是大方承认。她的从前到底是如何过来的,为何她明明是南皇亲封的倾城公主,本该是万千宠爱,尊贵非常,却时而显露忧郁之色,还有那一身武艺又是师从何人?一国公主她何以让自己如此之累?明明是娇小软弱的女儿家,她却有着常人没有的坚强睿智。十几年的时光里她经历过些什么?宫宇墨的心中有些微疼,她的神秘却仿若磁石般吸引着他,他忘了自己一贯的冷漠,仿佛旁人眼中那个工于心计,冷若冰霜的人只是有着与他一样的皮囊罢了。
宫宇墨望着两碗简单的葱花面,唇角轻轻勾起。“外面有一处石桌,旁边种了几株芭蕉,往前是南海碧涛,在那里用饭倒是别有一番情趣。”说着宫宇墨上前去找了食盒装好面与顾语倾两人径直去了石桌那。
宫宇墨尝了一口面条,除了淡淡的葱花香别的味一点也有,这丫头忘了放盐吧。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她,刚好她也正看向他,她还未动筷子,浅笑着问他“怎么样,好吃吗?”微风扯起她两鬓的碎发,暖暖的阳光洒了她周身,她明亮的眸子满含期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除去平日里的尊贵,像个普通人家的妻子,自个做好了饭,有些紧张,有些期待的问夫君“好吃吗”。他的心里突然塞了满满的感动和憧憬,如果这一生,她可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粗茶淡饭虽比不得珍馐美味的精致可口,却包含了多少幸福,如此一生平淡安稳却也甚好,得此佳人,夫复何求?许久未得到他的回答,顾语倾眼中的神采淡了几分,小脸垮了下来,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看着她这般小女儿娇态,他轻笑出声“好吃,很好吃,是我这么多年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他说的句句是肺腑之言,这么多年了,他身负重担,处处防备着算计,身旁的人或惧他,或怕他,或巴结,或算计,从来没有一人可以让他放下深深的戒备敞开心扉,从来没有一顿饭可以用的这么心安。“真的啊,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呢”她瞬间又变得神采奕奕,语气里几分骄傲,几分欢喜,还有不易察觉的得意。说着自个也准备开吃。“等等”宫宇墨将她的那碗面放到自己面前,“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面,倾儿做的太少了,怎么能吃够呢,这碗也给我吧,待会我给倾儿做些碧玉糕可好”他生怕她再一次失望,再者私心里也觉得这碗面甚是美味,她做的东西,不管什么在他眼里都是世间最美味的吃食。“真的啊,嘿嘿”她笑的很自然,眉眼弯成新月状,双颊上印着浅浅的酒窝,模样很可爱。“我何时骗过倾儿?”于是她双手撑起下巴,静静看着他吃着只放了葱花的面条,暖暖的风拂过她面颊,吹到了他心里,近处几株芭蕉静静的舒展着腰肢,远处南海的碧涛一层层漫上沙滩.....
许多年后想起这一幕来他的心头依然是暖暖的感动,只是那时候他与她早已不是那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