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跳得仿佛时刻准备从胸膛里蹦出来,徐彪缩在床角,大气不敢出地垂下头,在心底不停地默念,她看不见我,她看不见我……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过去,那双闪亮亮的眼睛果真像没看见他一样,一下就移开了视线。
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有那个甜蜜的嗓音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一双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睡过的枕头,“哼,宫外就是宫外,连枕头都这样硬,鬼晓得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睡过。”
刚睡过这个枕头的徐彪:“……”
那人又掀起被子的一角,拿在手中嫌弃道:“被面如此粗糙,里头也不知塞的是什么鬼东西,没想到本公主竟沦落到如此委屈自己娇躯的下场!”说着说着,她就这样一边嫌弃着,一边迅速钻进了被窝,生怕有人和她抢一样。
蜷缩在角落的徐彪:“……”
他好困,他想睡觉,他想晗晗和峦峦。
这张床虽然大,可对于变成夜叉的徐彪的体型来说,只能勉勉强强地容纳他,何况现在床上还多了一个莫名其妙闯进来还自称是公主的女子。
徐彪委屈地抱着膝盖缩缩缩,尽量不让自己碰到被窝里已经陷入熟睡状态的人。
尽管姿势很难受,坚持上好一会儿,他的眼皮也终于开始打架了,眼里的世界细成了一条缝,就在那条缝即将完全合拢的时候,被窝里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大喝道:“蠢奴才,都给本公主跪下,屁股翘好了,是时候让你们爽一爽了,哈哈哈哈哈……”带着凌厉掌风的巴掌在她疯狂笑声的伴随下生生打在徐彪的脸上,力道之大,竟然直接把身为庞然大物的他拍倒在床上。
不等徐彪反应过来,一个柔软的身躯径直躺到他的身上,还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手的主人咂咂嘴道:“嗯哼,还是本公主的蚕丝被最舒服——”
被当作蚕丝被的徐彪:“……”
不过,她的身上真的,好香啊。
他把方才被她掀开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回她的身上。
宋晗和峦影回来的时候徐彪已经睡熟了,床帐一如先前他们离开时那样遮得严严实实,两人也就舒了口气。
峦影飞快地和宋晗道了声好梦,人影一闪蹲到了房梁上,灰尘四起,呛得她小脸都缩成了一团。峦影憋着口气不出声,静静地把房梁上的灰尘蛛网清理干净,才枕着胳膊躺了下去。
脸上热度未减,她拼命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心中异样的感觉还是没有离开。
她本以为这个游戏和拥抱的性质是差不多的,可是当她感受到嘴唇上陌生的触感时,脑海突然“嘭”地一声炸开,心中隐隐出现一个模糊的场景,她想抓住,无奈那场景和她之间如同隔了层薄沙,无论如何也穿不过去。
但感觉却是明晰的,仿佛曾经就有这样一个人,对她做过相同的事情,羞涩、欣喜、渴望的情绪宛如层层交叠在一起的浪潮,在她的心间反复激荡,退了又涨。
是谁?
当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绪逐渐消退后,取而代之的却是茫然、惊恐、愧疚和怅然若失,心口猛然尖锐地疼痛起来,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到鬓角,流进耳朵。
为何她现在这样难过?
她所有的时光几乎都是在碧峡度过,分明不该有这样一个人才对。
他到底是谁?
峦影一直挂在腰间的那枚玉佩发出淡淡的光彩,一根银丝从雕刻的鸟嘴中伸出来,悄然探进她的后脑勺。玉佩的光明明灭灭,直到峦影完全失去意识陷入沉睡,才慢慢恢复原状,银丝也崩裂成光点消散在空气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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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户纸柔柔地给房间镀上暖色,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一点点把人从昨夜的梦境中拉醒。
徐彪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要坐起来再伸个大大的懒腰,却发现手臂动弹不得,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一般。他侧过身子,另一只手碰上一团柔软的物什。什么东西?徐彪动动手指,轻轻在那柔软的物体上捏了捏,触感真好,还带着股好闻的香味,难道是晗晗给他买回来的包子?
他兴奋地睁开双眼,浑身奔腾的血液在那一瞬间顿时冻成了冰块。
他的怀里躺着一个漂亮姑娘,她乌黑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上,小巧的鼻子,因吐息而微微张开的粉唇,肌肤白得透明,整个人精致得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徐彪吞了口口水,目光缓缓下移到他自己的手上——他手里捏着的东西正是这姑娘的……两行鲜红的液体从徐彪的鼻孔里流了下来。
当徐彪还抓着那东西发愣的时候,他怀中的姑娘长卷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悠悠醒来,两双眼睛就这样对到了一起。
“啪!”
“啪啪!”“啪啪啪……”
峦影被吵得皱皱眉头,在房梁上翻了个身,不料身体一空从上面掉下来,“咚”地砸到宋晗打的地铺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