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风和日丽,朗朗晴空,阳光也不是往常那种暖得人发懒的那种。姬远出门伸了个懒腰,觉得精神抖擞,很想祸害一下人。
他正在脑子里转悠地谁比较好玩,虞毕出端着早饭走进来。他心里那点小心思立刻跑九霄云外去了。
“毕出。”他高高兴兴跑过去。
虞毕出放下案托,给他盛出一碗粥,掀开笼屉,热腾腾的灌汤包,还有一小碟撒了葱花的米醋。
“昨天沛菡带格里去营地,说是你给忽悠过去的?”
姬远不爱喝粥,往嘴里塞了包子,“哪有忽悠?我是正儿八经和他打商量的,怎么说我们人也太少了点。唔……我听说邴州的事了,元瑶有消息了么?”
“没有,我来的时候碰到玫玫,凌丝的状况也不好。”他说着叹了口气,“蒋家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培养晟月,一到我这儿就损了两个,怪不好意思的。”
姬远盯他看了老半天,没看出哪里不好意思。不过能让他说出这句话就不错了,他道:“生死有命么,担心也没什么用。”他狼吞虎咽把剩下几个包子解决了,“走,出去消消食!”
“……把粥喝了。”虞毕出端起被遗弃的粥。
姬远如临大敌,立刻装模作样打了个饱嗝,嚷嚷:“我撑了!好撑啊!要吐了!”说着拽虞毕出远离了那碗恐怖的小米粥。
虞毕出:“……”
这个大清早也不早了,至少对于有的人来说早晨早就是个把时辰之前的事了。
山里风大,姬远的头发被吹得群魔乱舞,洒脱无比,虞毕出早习惯了这里,规规矩矩束冠,始终一副临危不乱的摸样。
姬远眼神不好,格里那彪形大汉体型还是在众人中脱颖而出,他“喔”了一声,心觉他果然是骗子吧,明明做的有模有样的。
领着另一支队的小乔难得脸色不善,喜形于色的脸上写着五个大字——老子讨厌他!
虞毕出提了提他的领子,“冷不冷?”
姬远觉得他越来越啰嗦了,指了指自己三层厚厚的里衣,这样还冷,他又不是冰渣子做的。
虞毕出“嗯”了一声,带他朝格里的方向走过去。
大乔经常和他说几句话,原来是在指导。可见,即使是一个啥也不会的小白,有了个好老师还是能够在外行人面前滥竽充数装装样子的。
姬远上去亲密地和人家打了个招呼。外族的个子本来就比汉人高大很多,格里被他吊着勒住脖子,险些喘不过气来。姬远庆幸,幸好他最近习惯用左手,不然这力道起码能让他的右手歇菜。
打完招呼,大乔交代了格里一句,转身带姬远和虞毕出去别处。
大乔找来的孩子暂时没有安置在营地里,而是山上的一个小屋。按照姬远的要求,找的都是十来岁无家可归的孩子。
苍北九城的掳掠过后,大部分青壮男子以及长成的少年能“骗”的都被“骗”来从军了,剩下的都是些孱弱的妇孺老人。
那几个小孩看起来不是很机灵,但是表里不一,心思蛮重。不明不白被大乔安置到这来,小心肝儿都吊在嗓子眼。不过大乔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善人,常会施个粥送点被褥什么的,才使得他们苟延残喘活到现在。
几个孩子窝在一起好几天,早就混熟了。一个人见到外面来人,立刻招呼大伙儿,屏息凝神,装好腔作好势,时刻准备!
姬远迫不及待上前,与六个小鬼大眼瞪小眼,片刻,摸下巴感叹了声,原来当大哥那么爽的啊!
虞毕出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在想正经事,推了他一把。大桥问:“怎么样?”
“嗯……让我先会会。你们都在外面等着,不许偷听啊!”说罢一头扎进了小孩儿堆里。
虞毕出摇摇头,其实他和他们的年纪看起来真差不多,大多数时候。
大乔扬扬眉毛,心说这蠢孩子不是太无聊了让他给找的玩伴吧?便问虞毕出:“你们要玩哪样?”他并不明白虞毕出之前说的姬远帮过他许多忙出自哪里。
虞毕出摊手,靠到附近的一棵树上,无视里面传来的诡异的笑声,问道:“这是安烜的住的地方吧,他人呢?”
“给他娘守墓去了。”大乔十分好奇他们在里面究竟说着什么,这时断时续的声音……浑身起鸡皮疙瘩。
片刻,大乔有点不耐烦了,见虞毕出仍怡然自得,无变无惊的摸样,心里不禁怀疑起,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刻意不告诉自己,若是真知道,对姬远的胡闹未免太包容了。
他正想着,屋里传来姬远的叫声。
虞毕出一直身子,行动高于一切的大乔直接去踹门。
里屋的人被惊了一跳,统统如同试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完美保留了方才的场景。
姬远趴在地上,一个孩子揪着他的头发,两个孩子骑在他身上,还是欢快的表情,另一个看起来有点傻傻的孩子蹲在地上捡着他的靴子没来得及站起来,还有两个,大概是反应比较快,千钧一发之际缩在了墙角。
大乔扶着额头,努力将各种情绪塞回他不怎么宽敞的心里头。虞毕出就淡定出了王者之风,他不急不缓地拿回姬远靴子。那些孩子一见他,立刻车轱辘似的站起来跑了,其中一个骑在姬远身上的,还顺便踩了一脚丫子当垫板。
姬远“哎哟”一声扶着自己的腰,人家是未老先衰,他是没长大先残了。
虞毕出把他拽起来,“都几岁了还这么胡闹,回去又得喝药了。”嘴上这么说,却亲自给他把靴子套上。
姬远嘿嘿笑了两声,就着他的手站起来,没形没象地拍拍身上的灰。
大乔被眼前这幅子顽父慈的场景晃花了眼,突然厌恶起老光棍这条亘古不衰的生涯。
“乔大哥,你眼力劲儿真好,怪不得这么多年没看上的媳妇儿。这些人都要了!”
等等!这是夸他?那中间那句话是干嘛来的?乔子盟长久以来一心一意醉心于他作为男人的“事业”,第一次严肃考虑起了终身大事的问题。
姬远没注意到他暗流涌动的内心,看着这些孩子,问虞毕出,“你们这里谁功夫最好?”
虞毕出想了想,“大乔不错,安烜好像挺厉害的,我不太了解。”
“你怎么连自己人都不了解啊?”姬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自己呢,不会一点都不会吧?”
虞毕出笑笑,“粗拳脚倒是会一点,正儿八经比武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