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可儿沉了沉身子,将整个脑袋都埋进水里。
耳边都是水晃动的声音,世界仿佛也变得遥远。
可她不能走远,她的仇人还活在世上,她还有血海深仇。
郑可儿抬起头钻出水面,大口地呼吸。
靠坐在浴桶上,因为朱令的异常而扰乱的思绪慢慢回到正轨。
宴会散后,朱成会再约朱令小聚。但是这一次她不想再去偷偷守着了。她就在这儿等着重伤的他回来,等着他回来送死。
从浴桶里出来,守在屏风后的云儿立刻将干净的毛巾递了过来。
“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郑可儿对她道。
云儿听了,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每天一入夜,云儿和其他服侍的人都会离开。她原先不知道也没计较原因,前阵子差点被朱令掐死才知道原来夜里的朱令,全容不得人近身。
这样极好。这意味着明天天亮以前,谁也不会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郑可儿擦干了发,随意用一个发带将长发束成一束。
今夜风大,应该很快就吹干了。
坐在梳妆台前,郑可儿开始细细地描绘妆容。眉笔轻勾,画出两道弯月;胭脂微施,称得双靥生娇;朱红染唇,颜色勾人。
起身到衣柜选一阵,她选中一件艳红色长裙,配黑色镶金丝抹胸。
回到镜前。镜中女子一袭长发,姿容艳丽,体态婀娜,娇艳非常。
“长大了。”郑可儿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声祝福,“生辰快乐。”
她竟跟她的仇人,同一天出生。
“我知道。”她想起他今天奇怪的言语。
知道?他也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吗?可怎么可能?她分明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她的生日也在今天。
算了。郑可儿没有再纠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
有风钻进来了。
郑可儿转眼去看了看房间里那扇没有关上的窗,却没动。
就让风进来吧。
将匕首藏好,郑可儿静静地坐在桌旁,耐心地等朱令回来。
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回来了!
郑可儿从凳子上起来,几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朱令就站在门外,一头长发凌乱,束发的玉冠不知飞到哪去了。
“你……受伤了?”郑可儿先是震惊,而后开口。
他应该先把伤处理一下再回来的,而不是这样,浑身狼狈,带着血迹出现在她面前。
他竟笑了,“我没事。知道你在等我,怕你等急了。”
那就……让她看看他到底伤得多重。郑可儿这么想着,将他拉进了房间,假意关怀,“我帮你包扎。”
他并不拒绝,只是任她带着坐下。
郑可儿卷了卷长袖,先把他凌乱的发随意束了束,这才徐徐地,脱去他的衣裳。
衣襟打开,只见他的胸口正中,躺着一个鲜红的掌印。掌印完整,陷进肉里几分。这样的伤,显然是在极近的距离攻击造成的,朱令身上虽然没有其他伤口,但这一掌掌力深厚,应该已经伤到了他的五脏。
她的手指,在掌印上轻探一阵,而后抬首看他,“你的内脏受损,气息不稳,该先调息一阵。”她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他怎会不知?为什么连最基本的调息都没有,就这么急匆匆地跑回来找她?
他也不知道听到她的话没有,只是伸手在她脸上轻抚,“可儿,我从没见你像今天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