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由《告天下贤达书》和雪花盐共同营造出来的、近乎盲目的信任,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一些原本志在必得的豪商大贾,开始重新评估风险,决定暂缓投入,观望局势发展。
一些中小商贩更是人心惶惶,担心自己的血汗钱打了水漂。
原本被各方势力默契维持的、对债券有利的舆论氛围,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东宫承恩殿内,药香依旧浓郁。
李承乾在药物的作用下,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但紧锁的眉头和偶尔急促的呼吸,显示他体内的风暴并未平息。
李世民站在殿门外,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天色,目光深沉。
他没有再回头去看太子,而是对王德吩咐道。
“加派太医署人手,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让太子尽快清醒。另外,债券发售之事……暂缓,具体日期,待太子病情稳定后再议。”
他的命令简洁而有力。
太子的健康固然重要,但由此引发的朝局动荡和民间疑虑,更是他必须立刻应对的问题。
他需要弄清楚,太子这突如其来的“心病”,究竟只是积劳成疾,还是与那位神秘的“高人”有关?
抑或是……这本身就是某种更大棋局中的一步?
李世民离开东宫时,天色已完全放亮。
晨光透过云层,将皇城映出一片冷硬的光泽。
他步履沉稳,面上看不出喜怒,但跟随多年的近侍都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龙威。
皇帝没有回两仪殿,而是径直去了政事堂。
此时,太子病重的消息已如野火燎原,烧遍了整个长安权力阶层。
与此同时,魏王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李泰难掩兴奋之色,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肥胖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好!病得好!真是天助我也!”
杜楚客却显得冷静得多。
“殿下,此时高兴为时尚早。太子只是病倒,并非……况且,陛下态度未明,我们不宜妄动。”
“先生太过谨慎了!”
李泰不以为然,。
“那跛子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今心病发作,正说明他外强中干!那些追捧他的朝臣商贾,此刻怕是都在后悔!”
杜楚客微微皱眉。
“殿下,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谨慎。太子病重,陛下必然加强了对东宫的监控。此时若我们有所动作,极易被察觉。”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况且,太子背后那位高人尚未找出。此人能助太子在短时间内扭转局势,绝非等闲之辈。”
“太子病倒,此人必会有所动作。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引蛇出洞。”
李泰这才冷静下来。
“先生说的是。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等。”杜楚客目光幽深。
“等陛下态度,等朝局变化,也等……那位高人现身。”
就在各方势力暗中涌动之时,一份份关于昨日最后面见太子人员的详细调查,被摆上了各大权贵的案头。
这些调查细致入微,不仅查明了这些人的出身、履历,甚至连他们近期的言行、交往、乃至财务状况都摸得一清二楚。
李逸尘的名字,自然也出现在了这些名单上。
郧国公崔仁师看着幕僚呈上的报告,目光在李逸尘的名字上停留片刻。
“此子查清楚了?”
“回国公,都查清楚了。李逸尘,陇西李氏丹杨房旁支,其父李诠三年前花费重金才为其谋得东宫伴读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