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衣开始怀疑裴悠的一切是不是都很美，或是在她心中都很美。

她觉得裴悠的是灰色的。

然后她从教室里拽出籽言，拉拉扯扯地硬是到了一班门口。及衣向教室里张望，那个少年，还是坐在角落的窗边。他在跟前面的男生说话。及衣随便找了个人叫裴悠出来。那个人走到裴悠旁边说了些话，然后裴悠和他前面的男生都把视线投了过来。及衣赶忙拉拉籽言，用眼神示意她裴悠在那里。而籽言只是稍稍地看了一眼就转过脸来盯着及衣，说：“看你看他的眼神跟什么一样。”籽言噗噗噗地笑了。

及衣突然笑不出了，有什么东西咯噔一下卡在她心口，让她觉得很难受。籽言的反应太奇怪了，这是只有及衣能看出的奇怪。太冷淡太刻意了。可是及衣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思绪就被一句话给切断了。

“你找我？”

及衣抬头，撞上了一对快要眯起来的眼。

她差点就要大叫了，她发誓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这么荒唐和羞耻的事。她擅自以为的那个培优还在教室的角落里看着窗外，真是美的一塌糊涂！对啊，她想了他一暑假呢，然而真正的裴悠却是眼前这个小矮子。

为了让自己认清事实，她问：“你就是裴悠？”

“是啊。”

裴悠剃了个小平头，眼睫毛很长，鼻子很高。及衣只能这么形容了。他长得很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就是那副快要睡着却在强装清醒的表情，眼皮动的很慢很慢。及衣赌这人一分钟绝对眨眼不超过三次的，因为他太懒了。

及衣把画给他，说：“沈老师说让我给你的。”

她刚想拉着籽言离开，裴悠就突然扯住她的袖子，眼睛挣得老大，像是要射出什么光一样。他一顿，说：“沈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及衣看着他那副怪异的表情，说不清楚的好笑。

然后裴悠低下眼，黯淡，平静：“哦，谢谢。”

及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疼起这个孩子。不过她还是定了定神，拉着籽言往回走。

籽言笑了一路，是哈哈哈的笑。及衣羞耻心爆满，像个小媳妇似的扯着籽言的衣角让她不要笑了。籽言的笑却停不下来。

“行了你，我搞错了还不行吗。不过假培优是真的美。”

“嗯，美，很美。”籽言突然停止了笑，然后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只有及衣看得到，籽言的脸颊微微泛红，注视着地面的眼里泛着淡淡的光。这绝对不是错觉。

裴悠走回余怀远前面坐下。裴悠的座位在第一排，他从未坐过第二排，这是他一生的耻辱。而余怀远却在最后一排。

“怎么样，得奖了吗？”

裴悠摇了摇头。

余怀远客气地微笑了一下，撇开了话题：“我见过刚才那个女生。”

“那个很瘦很……很……挺高的女生？”

“嗯。之前替你去开会的时候见过。她好像就是二班班长，是叫林及衣来着？听她们班男生说她挺凶的啊，不过人品不错的样子。”

“嗯。”裴悠还在想画的事。

“那你们以后就是大队长和副大队长的关系啦。”余怀远带着八卦的笑意。

“嗯。”裴悠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过她怎么还拉着别的女生来啊。看那个女生看着你的那个娇羞的样子。”

余怀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什么都没说，对着裴悠笑了笑。

他们就是这样，余怀远笑，裴悠“嗯”。一个客套，一个懒。客套的跟懒的关系好，这说不定是男人的友情。

很多天以后及衣仔细想了想，她觉得余怀远其实不是很美，那幅画也不是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