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暗道不妙，便用尽力气张嘴咬汉子的手臂，趁他松开手的刹那喊了声救命。那汉子疼的嘶哑咧嘴却不敢叫出声来，立即死死地捂住她的嘴，以防她又叫出来。

那人果然听到了点什么，转身往这个方向走来。熙儿庆幸，但是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头突然很沉很沉，意识渐渐模糊，再也支持不住身体了。在双眼闭上的最后一刻，她看清楚了，那欣长的身影原来，原来就是。

她无比无比怀念的，东辰师兄。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闪电猝不及防的划过天空，压抑的雷声低吼着，乌云密集。意外的，窗户口坐着一个人，仰头，侧脸，下巴微抬，眼望远处。昏黄余晕，微微烛火，撂在地上的影，隐约浮动。

熙儿轻轻试探地问道：“东辰师兄？”

只见他后背一僵，夜色擦亮了他琥珀色的眼，盈盈月光下，他转过身来。

“醒了？”含着淡淡的欣喜。

那一瞬，有什么东西完全不受控制的从熙儿的眼里涌出来。

始终还是那样的背影，孤寂。熙儿总是想不明白，他走下山的时候缓缓融入夜色的萧寂中，她如何就记了那么久。

他依旧是那样的模样。高的眉，漆黑的发，好看的唇瓣，映着跳跃的灯花。

“东辰师兄。你回来好不好？”熙儿接近恳求的声音，“你不要生师傅的气了，他当时只是一时气话。自从你走了之后，他...”

“熙儿。”他轻唤了声，“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了。我已被逐出师门。别再叫我东辰师兄了。我不配。”

“不。师兄。我带你回去求师傅，求求师傅就好了，你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手拂过熙儿白皙的脸，微微拭走了她的泪痕。

“有些事，你不懂。现在的熙儿还是以前的熙儿。但现在的东辰已然不是以前的东辰了。”

熙儿怔怔地望着东辰，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温柔的少年就是与她小时嬉闹的师兄。从前的师兄爱笑，爱捉弄她，每当她惹师傅生气的时候他总会站出来替她开脱，她每每弄砸一件事的后头总会有他默默地收拾烂摊子。

他侧着脸，望向远处乌云密布的天，道：“你还记得东辰，就好。”顿了顿接着低声地似低喃，“就这样，挺好的。”

可是，如今的他深邃的眼眸深沉似海，藏匿着无尽的四海八荒。一种让熙儿陌生的感觉，让人捉摸不透。

“师兄是不要熙儿了吗？”哽咽的声音回荡四周，夹杂着屋外繁杂的雨声。

他看着她惹人怜惜的面庞，揉了揉她的黑发笑道：“你依旧是我最疼的熙儿。”

“那东辰师兄要说话算话，永永远远也不许欺骗熙儿。”

东辰垂下眼睑，到底掩不住眼底的怅然。

许久，才听到他说：“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还会原谅我么？”

她“哼”的一声，别过头去：“永不原谅。”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摇摇头，干笑道：“罢了，罢了。”

次日，熙儿买好师傅所要的所有东西后，随东辰来到城关门前。

“东辰师兄，为何你会在冷府出现呢？”熙儿突然想起要问这个。

“冷府二公子请我去做幕宾，当时就恰好碰见你了。”

“原来如此。”

东辰又嘱咐道：“最后一件事要交代给你，万万不可在师傅面前说你见过我。”见熙儿迷惑不解，他又补充了一句，“师傅是无法原谅我的，你千万不要提及我，就算是为了师兄好罢。”

他微微仰头：“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地保护自己。”

她认真地点点头。

“别想太多。上马吧。路上保重。”他刚抬起手，似乎想起什么，忽然又轻轻放下，随后说，“叫我东辰罢。”

她愕然的目光对上他，小声地道，“东辰？”

“嗯。”他点点头，嘴边勾起一丝笑意。

马儿此时嘶鸣着，马车飞快的往前跑走，稍纵即逝的风景如似水年华。任凭怎么抓住，也从指间，泯灭，化作一世苍凉。

到达七重山已是傍晚时分。淡淡的月光透过萧萧的竹子，斑驳了夜幕的影子。

层层白烟使得树林蒙上了神秘的面纱，扑朔迷离。

这种烟，不是普通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