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有点小尴尬,鸦却闭嘴了,头还是别在翅膀下面,腿似乎探出来了一点,边缘新结了点痂,蹭在盒底的血渍也干了,暗沉沉的。
“怎么了?”白小姐有点莫名。
“你不是兴冲冲去买药么?那你用就是了。”怎么听怎么都觉得鸦是有点嫌弃她的蠢笨。
白小姐这辈子都没这么好脾气过,见鸦一副被逼就范的样子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手指钳着他就往上糊了一团酒精。
原本就皮开肉绽伤处被酒精又浸破了,猩红的血渗了出来,鸦还是没什么反应。
白小姐手轻了点,找干棉球擦好了,用剪成细条的布条缠了两圈。
缠好了鸦就不安分了,两腿交错蹬了两下把布条踢掉了,又缩了回去,“行了?那我睡了。”
白小姐有点奇怪的负疚感,趴在床边戳着他的脑袋问,“弄疼你了?”
“没有。”鸦飞快地回答。
“我没弄过。我是说我不会给鸟消毒。”白小姐有点尴尬的解释着,鸦却似乎不为所动。
“鸟不用消毒。”白小姐沉默的时候,鸦的声音有点冷,“你把他腿剪了,翅膀还在,他逃走了,只要不被天敌抓走,他不容易死,过段时间伤口也会愈合。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所以,你也没必要来替一只鸟消毒。”
鸦的冷漠让热情满满的白小姐冷了下来,白小姐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他被剪了双脚,逃走了,四下躲避着天敌。
会这样做的,只会是人类。
白小姐端着鸦说,“你不是妖怪么?”
鸦没吭声。
白小姐说,“你是妖怪呀?”
鸦头钻了出来,看着她道,“你书读多了吧?妖怪又怎么样。”
“妖怪……”
妖怪能怎么样,白小姐真不知道。眼下看鸦真是个顶没用的妖怪,除了偷钱那天见他会变身之外,白小姐都没见他除了会说话之外还有什么特殊技能。
装可怜?
大概算吧。
白小姐腹诽着自己的运气不佳,寻常人不可能碰上的撞邪她碰上了,寻常人不会遇到的妖怪她遇到了,遇到也就算了,还是个不讨喜的。
买回来的鸟粮鸦当然不肯问津,扭头说了,“我要睡了。翅膀一掀又去睡了。”
白小姐碾碎了消炎药往他伤处洒了点,絮絮叨叨的问,“你真的不吃点东西?你都睡多久了?你这样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说着说着,白小姐觉得自己的精神也不大对劲了,哪有人一直念叨一只鸟的。
白小姐拉着毛巾给鸦盖了上去,“不理我算了。对了,你不是会变成人样么?要不你变过来吧?我觉得对着一只鸟说话有点莫名其妙。”
鸦并没有睡着,扑棱着在盒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把毛巾蹭旁边了,“你觉得是家里多个人目标小还是家里多只鸟的目标小?”
这……
白小姐还真没顾虑到。
鸦的话让白小姐有了总算砸开了一块臭石头的愉快,她甚至由此断定鸦对她并不算完全的讨厌。
白小姐很快回答,“是这样没错?但你吃什么?鸟粮你也不要。”
“肉。生肉。腐肉。一些蛇虫鼠蚁。乌鸦都这样。”鸦的回答还是很淡漠。
白小姐将信将疑,“真的?变人呢?也吃这样的?虫子什么的?”
鸦的回答慢了半拍,“变人就吃人吃的。”
“那行。你变过来吃点东西再变回去好好睡。”白小姐由衷感慨自己的机智。
鸦被白小姐将了一军,扑棱着在盒子里找位置,像是又意识到盒子太小了,够着脖子看着面前的空地,“喏,你让开。”
白小姐闪到了一边,鸦挣扎着翻过了鞋盒,从床头柜上摇摇摆摆拍着翅膀扑到了地上,腿由于没来及收回在床头柜的边缘又刮出了血。
白小姐急着去拎他,只见鸦扑腾着到了中间,匍匐在地上,似乎等了片刻,才幻化成一个黑衣黑裤的却断了腿的男子。
一看真变成人了,白小姐打理鸦就没那么利索了。
鸦在地上趴了一会,就像在盒子里一样还是微微蜷着,腰弓了起来,半晌一只手捂着右腿断处,另一只手撑地坐了起来,往前攀了半步,见身后地上浸着一块血渍,脱手又坐了上去,直身昂首道,“做人真麻烦。”
鸦似乎真不喜欢做人,更确切一些是不喜欢人,不管是白小姐还是自己都不喜欢。
夜半时分白小姐只顾着抓贼,加上月光昏暗,还没仔细打量过鸦的模样,此时鸦一脸不耐烦盯着白小姐,真就像方才那只炸毛的小鸟一样的不讨喜。
白小姐见鸦连做人也是穿着一身黑,有点无言以对,“怎么又从头黑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