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其财。自开辟已来,书籍所载,德薄任重而能寿考无咎者,未之有也。故范蠡、
疏广之辈,知止足之分,前史多之。况吾才不逮古人,而久窃荣宠,位逾高而益
惧,恩弥厚而增忧。往在中书,遘疾虚惫,虽终匪懈,而诸务多阙。荐贤自代,
屡有诚祈,人欲天从,竟蒙哀允。优游园沼,放浪形骸,人生一代,斯亦足矣。
田巴云:“百年之期,未有能至。”王逸少云:“俯仰之间,已为陈迹。”诚哉
此言。
比见诸达官身亡以后,子孙既失覆荫,多至贫寒,斗尺之间,参商是竞。岂
唯自玷,乃更辱先,无论曲直,俱受嗤毁。庄田水碾,既众有之,递相推倚,或
致荒废。陆贾、石苞,皆古之贤达也,所以预为定分,将以绝其后争,吾静思之,
深所叹服。
昔孔子亚圣,母墓毁而不修;梁鸿至贤,父亡席卷而葬。昔杨震、赵咨、卢
植、张奂,皆当代英达,通识今古,咸有遗言,属以薄葬。或濯衣时服,或单帛
幅巾,知真魂去身,贵于速朽,子孙皆遵成命,迄今以为美谈。凡厚葬之家,例
非明哲,或溺于流俗,不察幽明,咸以奢厚为忠孝,以俭薄为慳惜,至令亡者致
戮尸暴骸之酷,存者陷不忠不孝之诮。可为痛哉!可为痛哉!死者无知,自同粪
土,何烦厚葬,使伤素业。若也有知,神不在柩,复何用违君父之令,破衣食之
资。吾身亡后,可殓以常服,四时之衣,各一副而已。吾性甚不爱冠衣,必不得
将入棺墓,紫衣玉带,足便于身,念尔等勿复违之。且神道恶奢,冥涂尚质,若
违吾处分,使吾受戮于地下,于汝心安乎?念而思之。
今之佛经,罗什所译,姚兴执本,与什对翻。姚兴造浮屠于永贵里,倾竭府
库,广事庄严,而兴命不得延,国亦随灭。又齐跨山东,周据关右,周则多除佛
法而修缮兵威,齐则广置僧徒而依凭佛力。及至交战,齐氏灭亡,国既不存,寺
复何有?修福之报,何其蔑如!梁武帝以万乘为奴,胡太后以六宫入道,岂特身
戮名辱,皆以亡国破家。近日孝和皇帝发使赎生,倾国造寺,太平公主、武三思、
悖逆庶人、张夫人等皆度人造寺,竟术弥街,咸不免受戮破家,为天下所笑。经
云:“求长命得长命,求富贵得富贵”,“刀寻段段坏,火坑变成池。”比求缘
精进得富贵长命者为谁?生前易知,尚觉无应,身后难究,谁见有征。且五帝之
时,父不葬子,兄不哭弟,言其致仁寿、无夭横也。三王之代,国祚延长,人用
休息,其人臣则彭祖、老聃之类,皆享遐龄。当此之时,未有佛教,岂抄经铸像
之力,设斋施佛之功耶?《宋书》《西域传》,有名僧为《白黑论》,理证明白,
足解沈疑,宜观而行之。
且佛者觉也,在乎方寸,假有万像之广,不出五蕴之中,但平等慈悲,行善
不行恶,则佛道备矣。何必溺于小说,惑于凡僧,仍将喻品,用为实录,抄经写
像,破业倾家,乃至施身亦无所吝,可谓大惑也。亦有缘亡人造像,名为追福,
方便之教,虽则多端,功德须自发心,旁助宁应获报?递相欺诳,浸成风俗,损
耗生人,无益亡者。假有通才达识,亦为时俗所拘。如来普慈,意存利物,损众
生之不足,厚豪僧之有余,必不然矣。且死者是常,古来不免,所造经像,何所
施为?
夫释迦之本法,为苍生之大弊,汝等各宜警策,正法在心,勿效儿女子曹,
终身不悟也。吾亡后必不得为此弊法。若未能全依正道,须顺俗情,从初七至终
七,任设七僧斋。若随斋须布施,宜以吾缘身衣物充,不得辄用余财,为无益之
枉事,亦不得妄出私物,徇追福之虚谈。
道士者,本以玄牝为宗,初无趋竞之教,而无识者白僧家之有利,约佛教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