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毁,即仍其旧,除其不急,损之又损。杂茅茨于桂栋,参玉砌以土阶,悦以使
人,不竭其力,常念居之者逸,作之者劳,亿兆悦以子来,群生仰而遂性,德之
次也。若惟圣罔念,不慎厥终,忘缔构之艰难,谓天命之可恃。忽彩椽之恭俭,
追雕墙之侈靡,因其基以广之,增其旧而饰之。触类而长,不思止足,人不见德,
而劳役是闻,斯为下矣。譬之负薪救火,扬汤止沸,以乱易乱,与乱同道,莫可
则也,后嗣何观,则人怨神怒;人怨神怒,则灾害必下,而祸乱必作。祸乱既作,
而能以身名令终者,鲜矣!顺天革命之后,隆七百之祚,贻厥孙谋,传之万世,
难得易失,可不念哉!
其二曰: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
积其德义。源不深而岂望流之远,根不固而何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虽
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
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于居安思危,戒贪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
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
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
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
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
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
其可忽乎?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所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
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而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恐懈
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
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弘兹九德,简能而任之,
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
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
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其三曰:
臣闻《书》曰:“明德慎罚,惟刑恤哉!”《礼》云:“为上易事,为下易
知,则刑不烦矣。上多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矣。”夫上易事,下易知,
君长不劳,百姓不惑。故君有一德,臣无二心;上播忠厚之诚,下竭股肱之力,
然后太平之基不坠,“康哉”之咏斯起。当今道被华夷,功高宇宙,无思不服,
无远不臻。然言尚于简大,志在于明察,刑赏之本,在乎劝善而惩恶。帝王之所
以与天下为画一,不以亲疏贵贱而轻重者也。今之刑赏,未必尽然。或申屈在乎
好恶,轻重由乎喜怒。遇喜则矜其刑于法中,逢怒则求其罪于事外;所好则钻皮
出其毛羽,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瘢痕可求,则刑斯滥矣;毛羽可出,则赏典谬
矣。刑滥则小人道长,赏谬则君子道消。小人之恶不惩,君子之善不劝,而望治
安刑措,非所闻也。且夫豫暇清谈,皆敦尚于孔、老;威怒所至,则取法于申、
韩。直道而行,非无三黜,危人自安,盖亦多矣。故道德之旨未弘,刻薄之风已
扇。夫上风既扇,则下生百端,人竞趋时,则宪章不一,稽之王度,实亏君道。
昔州黎上下其手,楚国之法遂差;张汤轻重其心,汉朝之刑以弊。人臣之颇僻,
犹莫能申其欺罔,况人君之高下,将何以措其手足乎!以睿圣之聪明,无幽微而
不烛,岂神有所不达,智有所不通哉?安其所安,不以恤刑为念;乐其所乐,遂
忘先笑之变。祸福相倚,吉凶同域,唯人所召,安可不思?顷者责罚稍多,威怒
微厉,或以供给不赡,或以人不从欲,皆非致治之所急,实乃骄奢之攸渐。是知
贵不与骄期而骄自来,富不与奢期而奢自至,非徒语也。且我之所代,实在有隋,
隋氏乱亡之源,圣明之所临照。以隋氏之甲兵,况当今之士马;以隋氏之府储藏,
譬今日之资储;以隋氏之户口,校今时之百姓。度长计大,曾何等级?然隋氏以
富强而丧败,动之也;我以贫寡而安宁,静之也。静之则安,动之则乱,人皆知
之,非隐而难见也,微而难察也。鲜蹈平易之途,多遵覆车之辙,何哉?在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