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依旧缠绵,洗涤著博城大战后的血腥与尘埃。铅灰色的天空下,城市仿佛一个重伤初愈的巨人,虽满身疮痍,喘息声中却已透出顽强的生机。
街道上,军法师与审判会成员组成的巡逻队隨处可见,神色肃穆,警惕地扫视著每一个角落。
清理战场、搜救伤员、排查残余黑教廷分子的工作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
空气中瀰漫著消毒水、焦糊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气,与尚未散尽的雨水湿气混合在一起,构成一种战后特有的沉重味道。
“巔位者……”穆潯在心中默念这个称谓。
军方对这座魂晶矿脉的重视程度,远超他最初的预料,一位触摸到禁咒门槛的巔位者亲自坐镇,这分量,足以说明一切。
不过可再生、能稳定提升精神力的魂晶矿脉,其战略价值也確实足够动用这种级別的力量来守护。
城內的清扫行动效率极高,在审判会、猎者联盟和魔法协会的联合发力下,那窝引起滔天祸事的狼君幼崽很快便被从一个极其隱蔽的地下通道中寻获,共计五只,似乎刚出生不久,被特殊的温箱保存著。
一同被揪出的,还有一名负责看守的黑教廷蓝衣执事。
消息悄然传开,劫后余生的博城民眾在庆幸的同时,更是涌起对那幕后黑手的滔天恨意,一场因窃取君主幼崽而引发的灾难,险些让整座城市陪葬,这种疯狂与恶毒,令人髮指。
……
数周后,博城的秩序基本恢復,魔法高中也重新开学。
校园里,气氛却与往日截然不同,经歷了血色警戒的洗礼,亲眼目睹了君主妖魔的威势,许多学生脸上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坚毅和沉稳,也有些人眼中还残留著未曾散尽的恐惧。
谈论的话题,也多是那日的惨烈、君主的恐怖,以及那位神秘强者的惊世一击。
“潯哥,你真不参加高考了?”莫凡凑到穆潯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脸上带著难以置信。
他如今已是中阶法师,雷火双系在手,正是意气风发,准备在魔法高考中大展拳脚的时候。
“嗯,决定了。”穆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教室窗外,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照亮他沉静的侧脸。
“为什么啊?以你的实力,国內顶尖学府还不是隨便挑?帝都学府、明珠学府肯定抢著要你!”穆白也忍不住开口,眉头微蹙。
对於穆潯的决定,他更多的是不解。在他看来,按部就班进入顶尖学府,接受系统培养,凭藉穆潯的天赋,前途不可限量!
张小侯在一旁也跟著点头,显然同样觉得可惜。
穆潯笑了笑,他们的关心是真诚的,他们的道路也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法师公认的坦途。但他不一样。
“学校的体系,对我而言有些慢了。”他说的很委婉,但意思明確。
穆潯需要更广阔的空间,更自由的行动力,去继续他的“气运”收割计划。
猎法师的身份,无疑是最佳掩护,仅仅是一座魂晶矿脉,还是太过於稀少了。
行走於危险之地,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与事,干预各种事件……这远比待在象牙塔里更能高效积累气运,毕竟主角团已经不需要再去干预了。
“而且,”他顿了顿,心中找了个理由出来,“博城之灾虽然过去,但黑教廷未灭,世界的危险也远不止於此。我需要更快地提升实战能力,猎法师生涯,是最好的磨刀石。”
这话半真半假,却足够说服莫凡等人。他们想起了那日的绝望与恐怖,想起了黑教廷的疯狂,顿时沉默了。的確,强大的实力,才是应对这一切的根本。
“也好!”莫凡最先反应过来,用力拍了拍穆潯的肩膀,“以潯哥你的本事,当猎法师肯定也能混得风生水起!到时候成了猎王,可別忘了拉兄弟一把!”
穆白也缓缓点头:“猎法师虽然危险,但机遇也確实更多,你自己……多加小心。”
……
细雨初歇,博城街道上湿漉漉的,映著昏黄路灯。穆潯与叶心夏告別后,並未在博城多做停留。
他身形几个模糊的闪烁,便已出现在城外僻静处。意识沉入那暗红深邃的诅咒星河,空间系力量悄然涌动,精准锁定了远在魔都的那位冷猎王所代表的神赋印记。
周遭景象如同被水浸的墨画般模糊、流淌,空间的隔阂被无形的力量轻易摺叠,下一刻,穆潯已站在魔都一条略显陈旧的老街巷口。
魔都,与博城的劫后余生不同,这里依旧繁华而忙碌,仿佛另一个世界。
老街的尽头的是一家类似茶馆的老店,门上悬掛著一块儿被风吹动的木质招牌,上面用遒劲的字体刻著青天猎所四个大字。
穆潯推开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门上的铃鐺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一个扎著双马尾、嘴里叼著一根棒棒的小女孩正踮著脚尖,费力地想要將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古籍塞回书架高处。
听到铃声,她不耐烦地回过头,那双灵动剔透的大眼睛上下扫了穆潯一眼,老气横秋地开口:
“委託?先填表,收费標准墙上有,看不懂字的话我可以念给你听。太简单的任务不接,报酬低的不接,描述不清的不接。”
这语气,这做派,除了冷灵灵还能有谁?
穆潯笑了笑,目光却越过灵灵,看向从里间掀帘走出的男子。
秦湛,冷猎王,他看起来比在杨浦大桥上时气色好了太多,眉宇间虽仍有歷经风霜的沉稳与锐利,但那份被红魔怨力侵蚀的憔悴已荡然无存。
身上一件简单的灰色针织衫,倒像是个居家的学者,唯有那双眼睛,偶尔开闔间精光闪动,显露出超阶强者的不凡底蕴。
看到穆潯,秦湛的眼神微微一凝,隨即恢復正常,他对灵灵道:“灵灵,去泡壶茶来,用我柜子里那个锡罐装的。”
灵灵狐疑地又打量了穆潯一番,似乎奇怪於父亲的郑重其事,但还是乖巧地“哦”了一声,蹦跳著去了后间。
“这里没外人,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要註册一个猎人身份,需要一份够分量的担保证明,最好,能稍微模糊掉我的信息。”穆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