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挤了十几天后,大家终于搬回了各自的房间。
休息的时候,我们研究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北边的河道很窄,但是人烟也少,地势也更利于隐藏。而且病毒比较喜欢湿热的环境,北边的干冷更益于人的生存。再有就是关于避难所,据说避难所也是在北边。虽然确切位置我们并不知道,但是总归往北走是没错的。虽然我们并不全指望避难所,但找到组织的心理一直驱使着大家不得不向往那个传说中的避难所。我们的粮食有限,水源更是问题的重中之重。再不找到稳定的水粮供给,我们很快就会完蛋。
以上是我们往北走的理由,可我们还是就是留还是走的问题争论了一番。
我的意思是,这个静水湾其实不错,挡风且具有一定的隐蔽性,可以躲过天上的飞机,崖顶上的老林子可以给我们提供无限的木柴,可以帮助我们度过寒冷的冬天。粮食我们还有很多,如果找到水源,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如果离开这个静水湾北上,水路我们不熟悉,大船很可能过不去,而且我们必须在封江之前找到落脚的地方,如果半路就封了江,那就很可能把全船人逼上绝路。而且方舟在水上运行,增加了被人发现的风险,来自人的威胁很可能大过自然的威胁。这两种威胁很可能就会要了所有人的命。
我的意思也代表了不少人的想法,大家一时间面面相觑。
父亲也沉思了,显然他对前程也是十分忐忑的。贲子良看看父亲,看看大家,又看看我。
我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
他点了点头道:“妹子说的很对,只是如果我们留在这里,水源的问题怎么解决?”
“这正是关键。如果我们留在这里,我们唯一需要重视的就是水源。可如果我们离开这里,水源问题,潜在的敌人,半路封江的危险,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就会一下子挡在我们面前。至少这里我们是比较熟悉的,危险也小的多。唯一担心的就是水源。”
“咳!”贲子良清了清嗓子,道:“妹子你也说了,唯一担心的就是水源,水源是关键。假设咱们留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高山,也非源头,水源在这里,是不是就是一条行不通的死路?咱们再说走出去。走出去,你说了,可能遇到半路封江,可能遇到坏人,可能被军队发现,也可能找不到水源,可你也说了,这一切都只是可能,都只是我们的猜想!能不能遭遇这些还是两说的事,遭遇之后我们能不能化险为夷也是不确定的事。不管怎么样,留在这里,水源问题解决不了,离开这里,可能会有危险,但也可能会有出路。现在,妹子你说,我们是该走还是该留?”
我不死心的问:“水源真的解决不了吗?比如超市里的矿泉水?”
贲子良摇了摇头,道:“这里离城市很远,就算超市里有矿泉水,我们怎么拿?车现在很难找,城市设施都被军队破坏了。就算找到车运水,可你看看咱们这个地方,两岸都是树林子,车根本进不来,靠人搬根本搬不进来。再说了,我们到城里找水,危险性更大,谁知道有没有军队的人?或者还有跟我一样的幸存者,不怀好意的想要跟我们要好处?而且这个林子也就这一块是老林,再往南就是人工林,这里也不是山区,找山泉也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你小时候也不住这里。”
贲子良笑了,道:“我小时候是不住这里,不过这里我来来回回走了两趟了,当然能看出些门道来!”
我暗中咬牙,不得不承认他是正确的,可又实在不想被这家伙看轻,遂淡定的点点头,认真道:“你说的对。我们出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又对一直专心听我们谈话的众人道:“最近天上已经看不到飞机了,两岸也都是树木,被军队发现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只是气温骤降,虽然刚进农历九月,温度已经掉到了零下,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封江。往北去温度会更低,越快找到安置地点越好。否则的话……”
“实在不行我们就上岸。”父亲道。
“上岸?”
“大叔说的对。”贲子良郑重道:“躲在船上有诸多不便,遇到危险,连逃的地方都没有。物资有限,想要找物资还是得到岸上才行。”
我沉思道:“找物资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找水源,还有就是方舟的安置地点。住处什么的,看情况再定。”
贲子良点头,问:“这么说,妹子同意了?”
我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道:“我同意。不过还要看大家的意思。”
“那是!”贲子良笑笑,转而向父亲等人问:“叔叔婶子,你们看?”
父亲跟大爷和三叔交谈了几句,就定下了明早出发。
晚上,我躺在房间的床铺上。被子里还残留着的阳光的味道,可我却无心留意这个,因为明天就要启程离开这里了,我既担心又兴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这是我们留在静水湾的最后一晚了。
虽然只在这里停留了不到两个月,可在这里,我们一家人度过了末世之初最难熬的日子,躲过了病毒的传染,避过了军队的搜索和屠杀,虽然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可总体来说却毫发无伤,没有挨饿,没有受苦,还能吃肉,还能喝酒,还能在一起庆祝末世第一个中秋节。人都不愿意颠沛流离,尤其对一个躲过不少危难给予人们保护的相对安全舒适的地方,人们都是不愿意离开的。静水湾是我们末世以来的第一个固定点,没有人愿意轻易挪窝,去踏上一条未知的充满危险的路。
我想,这就是我们和贲子良最大的不同。我们一开始就是安全的,我们没有真正经历过末世的残酷,不知道饥饿和口渴是什么感觉,没有尝过躲在堆着尸骨的废楼里一天半宿的滋味,不知道军队杀人是什么样,不知道他在看到昔日的家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父母很可能已经死掉之后,他是怎么强撑着又回到方舟还船的。他的末世是靠他自己撑过来的,这个静水湾只不过是个停靠船只的地点,于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我叹了口气,使劲裹了裹被子,却仍然挡不住周身的寒气,看来要赶紧准备御寒过冬的东西了。
“唉!也许他是对的!也许走出去才会更好!”我努力摒除心中复杂的情绪,想着明天出发之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