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休息可不行,体力跟不上也是白费!这样吧,给你多带些粮食和水,足够你一路上吃喝了。”
不到片刻,干粮和水都准备好了。
我捧着崭新的运动服和内裤示意他换上。他笑了,只拿了那条新内裤,说:“这个我要了,外衣不用换,换了也还是脏。多谢妹子了!”
一个沉旧的双肩帆布包,是上回装青玉米时从家里带来的,里面装了若干香肠面包饼干,还有五瓶矿泉水和十罐饮料,姥姥把剩下的几张油饼也给包进去了。
“姥姥,各位叔叔婶子,还有妹子,我这就走了。等我找着了我爸妈,安顿好之后,就立刻把小船送回来!”
姥姥有些哽咽的说:“孩子,你要是,要是没地方可去了,还回来这里就行……”
贲子良眼睛湿湿的说:“哎!我知道了!”说完顺着绳梯下了方舟,跳上小船,解开缆绳,冲我们挥了挥手,向北边划去。
众人站在船头,看着载着贲子良的小船消失在远处迷蒙的烟雾中,就像他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淡淡的惆怅弥漫在船头,众人又望了一会儿,就陆陆续续回了船腹餐室。外面的雾霾虽然轻了许多,可仍旧呛人得紧,只站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嗓子就一阵阵发紧。
我不想进屋,一个人靠着船舷站着,看着小船远去的北方,怔怔的有些出神。只六七个小时的交集,真正接触不过两个多小时,心里竟生出一丝不舍来。
多崭新鲜活、多么会说会笑的人啊!就这么离开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呢?
我满怀怅惘的轻叹了口气,那个小船带走了一些东西,也带来了一些新东西,我相信,此时此刻方舟上的所有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失落和忐忑吧。日子要比以前更加沉闷的过下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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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霾慢慢散去了,用的时间不长不短,整整一个星期。日子恢复到了清剿之前,大家睡回了各自的屋子,每天两餐,少运动少出汗,尽量省水省粮。
雾霾散了,可天却一直没放晴,天空阴沉沉灰突突的,无风无雨,也不知道老天爷究竟在等什么。
贲子良应该早到家了吧?他的父母还在吗?他小妹一家还在吗?是一家团聚了,还是在路上就遭遇不测死了?要是他回到这里的话,一来一回最多八九天,他带的干粮和水是五天的量,省着吃也够撑到回来了。
八天过去了,九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贲子良还没有回来。
“够呛了。”父亲边劈柴禾边低低说道:“这个时候还没消息,够呛了。”
“可能是他还没安顿好家里?”母亲猜测,然后连她自己都不信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太犟了,明知道没好事,非要回去……”姥姥在大爷和三叔新搭的麻布凉棚下坐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垂着腿。
母亲道:“也许,不回来也是好事,说明他家人都安全。”
“那他啥时候来还船?也好叫咱们知道知道!”
“很可能他正往回赶呢!”三婶安慰大伙儿道。
大娘泼冷水:“要是他爹妈都没了,他就是想回来也回不来了,带的水和干粮都不够。早说多给他带点,那些东西怎么够……”
蹲着整理木柴的大爷气呼呼的反驳:“早说早说,早你干什么去了?早我也没见你说!矿泉水原本带了四瓶的,不是你又往外拿出去一瓶的!”
姥姥忍不住笑了:“高宽媳妇也是好心。”
“好心是好心,就是马后炮!”大爷小声嘟囔着。
大娘也不说话,看样子也在后悔当时拿走了一瓶水,不过大娘那样做也有情可原,毕竟这一家子十张嘴,能省下一瓶是一瓶。
天气闷热得很,鑫鑫有些无精打采,一个人蹲在塑胶桶旁边玩水。听着他们的谈话,我气闷的很,就和鑫鑫凑到一起,蹲在一旁看鑫鑫掬水往脚丫子上浇。
“好玩吗?”
“唔。”
“那我也试试。”
我没脱凉拖,直接把水淋到脚上,沁凉的江水顺着脚背流进鞋窠儿里,浸着脚心痒痒的。
真凉快真舒服啊!好想把脑袋插进塑胶桶里,连喝带洗,好好的痛快一把!
强忍住这股冲动,到冰箱里拿了冰凉的碳酸饮料,咕咚咕咚一阵豪饮,打了一个长长的气嗝,想着若是贲子良听见,一定会说出点好玩的话来。我忍不住笑了笑。
然后止住笑,一阵淡淡的伤感涌上来。他没在我面前做过刚才我脑袋里想象的事情,可我觉得他会那么做。这个人还真的是让人印象深刻啊,即便是他真的不再回来了,他也会活跃在我的想象中,活灵活现的存在很长时间的。
这样有趣的人,要是能活着就好了。我默默的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