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三叔都笑了，我有些不自然的咧了咧嘴，还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爱玩笑的人。

三叔连说不饿，我看三叔脸色发青的样子，心疼道：“三叔，你吃吧！人饿的时间长了，一下吃多了不好，等呆会儿再给他吃别的！”

“是啊三叔！”贲子良也劝：“我饿的时间长了，胃也小了，只这两碗粥我就感觉很撑了！”

我心里一动，这个家伙，真会顺杆子爬，看我叫三叔，他也叫，怎么这么滑溜！

我瞥了他一眼，恰好他扭头，见我眼神冰冷，他笑了笑，微微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三叔就着咸菜吃完了一碗粥，其间父亲和贲子良聊天，内容无非是外面的形势如何如何。这些日子，我听着炮声闻着硝烟味，想象着外面的情景说不定怎么可怕，却始终迷惑着，得不到真切的消息，可如今听贲子良说起来，一幕幕一件件，一下子就明白清楚的摆在眼前，直听得我脊背发凉，好半天僵坐着，连腿都麻了。

“你们停的这个地方还算安全，清剿的军队也陆陆续续离开了这片区域，虽然还有些没退走的，但也都是个别零散的，我看没什么大闹腾的。只是这里隐蔽性不太好，若是有人路过，这船就暴露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也是暂时停在这里，等天上的飞机过完了，还得找个更好的地方才行！”

贲子良想了想道：“越往北，山势越险，水流越急，人烟越少，估计会有更好的地方藏身。”

父亲点了点头，一时间没有说话。我想起大哥说的避难所也是在北边，如果外面的形势稳下来，不妨往北边找一找，估计缓冲一段时间后，国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清剿了，也许还能找到大哥一家的下落也说不定。

贲子良捧着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后犹豫着开口道：“两位叔叔，我有个请求。”

父亲和三叔对视了一眼，道：“你说吧，看看我们能不能帮。”

“我知道，我们才认识，不应该随便张口，可是，我现在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我家住在松花江中段五六十里外的西山村，要是走旱路，绕着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要是走水路，就能快很多倍！我求求各位叔叔婶婶还有这位妹子，把那条备用的小船借给我，我想回家去看看！我家里还有爸妈，还有我小妹一家人，我想看看他们怎么样了……我保证，我看完了我爸妈和小妹后，一定回来还船！我如果撒谎或是不还船，老天爷在上头看着，让我不得好死！”

我们面面相觑，说实在的，我们实在不愿意把小船借出去，在很多时候，小船比大船用处更多，出去探听消息，或者有紧急情况需要离开的时候，小船既不显眼又灵活，犄角旮旯哪里都能去。如果把小船借给了他，难保他真的能守诺还船，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难道全要困死在这条大船上？

看着我们面有难色，贲子良苦笑道：“是我难为大家了。今天你们给我吃喝，没让我渴死饿死已经是大恩了。还请容我在这里再歇一觉，等天亮了，要是有多余的吃的喝的，我舍出脸来，再跟你们要一两天的干粮饮水，然后我就离开这里，绝对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

父亲面色一缓，道：“你先放心好好睡一觉，睡好了再说。你借船的事，我们还要再商量商量。”

贲子良听见借船的事情还有商量，面上一喜：“那就谢谢二位叔叔了，谢谢妹子！”

他一门心思要回家看看，根本没提加入我们的话，可见他要回家的心有多坚决。想到上个星期炮火连天的情景，恐怕他就算顺利回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他的家人。

我心情复杂的出去准备铺盖，把休息室里的床垫子撂下，又去货舱取了一床薄被褥和枕头。

刚一进休息室，就见贲子良光着脚站在床垫子上，见我看他的光脚，他抬了抬脚丫子，笑道：“我都洗干净了！”

我有些尴尬，我刚刚确实担心他把被褥弄脏了，现在见他毫不在乎的指出我的心思来，不禁脸上一热。

“来，我来铺！你歇着吧！”

他从我手里接过被褥，抖了抖铺在床上，小心的避开的衣裳裤子，铺好之后，光着脚下了床。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笑道：“我的衣裳太脏了，身上也脏的厉害，等会儿还要再冲冲水，要不这白白净净的被子，经我一骨碌，立马就成黑泥儿做的了！”

我笑了笑，出门将那个塑胶水桶拎到门口，说：“你需要水的话，就用它去船舷上拎水，那里有个辘轳把子，你看见就知道了。这是手电筒，给你用吧！”

他接过去道谢，把我送到餐室门口，这才拎着水桶往船舷去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父亲和三叔回来了。

“驾驶室上锁了，我把休息室的空调打开了，让他睡得舒服点。”

我问：“爸，你对他挺好啊？”

“唉，都是一样的农民，在外面打工的孩子更不容易，别的帮不上，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啊！”

“那，到底借不借他船呢？”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