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见我坐稳了,遂放下双臂,道:“我姓杨,我爱人姓吴。这里是我家。自从病毒爆发之后,我们一家就住在这里。”
我向四周打量一圈,一铺大炕,几个立柜,典型的北方农村民宅,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南面的窗户没了玻璃,用木板和塑料布堵着,屋子里显得有些昏暗。
此时的我正坐在炕上,身下垫着一条褥子,那女人坐在炕沿上,面带笑意的看着我。
“是你……救了我?”
姓杨的女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我爱人把你打晕的。我们以为你是那些人派来抓我们的,所以才会……真是太对不起了!”
我有些糊涂的看着她,姓杨的女人想了一下,道:“告诉你也没关系,之前我已经翻过你身上了,你身上没有他们的标志。”
我一惊,急忙摸了摸腰间。硬邦邦的,手枪还在。
“呵呵,我看见你的枪了,本来想拿走的,但是又怕你误会我们是坏人,对你有所图,所以就没拿。”
这女人的做派倒是蛮光明磊落的。我心里的警惕散去不少。
“杨大姐,你刚才说,你们以为我是‘那些人’派来抓你们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啊?”
“他们是一个组织,确切的说是隶属国家的一个组织。专门剿杀病毒感染者,清剿城市和农村。”
“是他们?!”
她点了点头,接着道:“他们接受上级的命令,指哪打哪,杀人毁城,毫不留情!”
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爱人曾经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什么?你说你爱人是……”
我心中警铃大作,如果他的丈夫是剿杀者,那我岂不是会被她丈夫拖出去宰了?
她见我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微笑起来,道:“你不用害怕,我爱人曾经在那个组织里,现在已经不在了。”
我奇怪的看向她。
她又想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正当我打算再次发问的时候,她自行讲述起他们一家人的经历来。
她的丈夫姓吴,本来是某部队的排长,病毒爆发之后接受国家派遣清剿病毒感染区。
清剿十分残酷惨烈,整个过程充斥着人们的鲜血和哀嚎,无数无辜的生命被残忍的剥夺。许多清剿队员因此患上了精神问题,这位吴大哥也越来越难以承受心灵的折磨。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的吴大哥偷溜出了组织,带着妻儿逃进森林。因为吴大哥从小就生长在这个地方,所以对地形比较熟悉,他躲过了队友的追捕,并且找到了这个隐藏在林中的废弃房屋。
夫妻俩带着十三岁的儿子过起了隐居生活。依靠两人出逃时各自带的一些粮食,三口人每天只吃一点,一直熬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清剿活动早已经结束,吴大哥仗着胆子出去了一趟,意外的带回了一些没被烧掉的粮食和衣物。夫妻二人喜出望外,于是经常溜出森林收集物资,每一次收获都不错,粮食和生活用品都有,足够他们一家人生活一段时间。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我们之前也去过被清剿的城市和农村,里面烧得很彻底,基本上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为什么你们能找到那么多的粮食物资?”
杨大姐笑了笑:“可能是我们去的那个村子没有清剿干净吧,也可能是老天爷不忍心绝我们的活路吧!”
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或许是他们运气比较好吧,我们也不是每个村落都进去过,保不准就有没烧干净的村子,只是我们没那么好运碰见罢了。
见我没有异议,她接着说道:“清剿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我们也以为国家不会再追查我们了,所以就有些放松。七天前我们出去找东西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在村子外面转悠,似乎在找什么人。我们潜过去偷听,竟然发现他们是组织派来抓我们的!我们十分害怕,急忙跑回家,再也不敢出去找物资了。可也不能总躲在家里不出来吧?所以今天我和我爱人打算出去看看,走到那片草地的时候就发现了你,感觉你好像在找什么,就以为你是组织派来的人,就打晕了你……”
说到此,她的脸上显出愧疚之色来。
我连连摆手,道:“没关系,任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产生误会,你用不着太歉疚。”
我向门口看了一眼,问道:“吴大哥和孩子呢?”
她扭头,也朝门口看了几眼,道:“他们刚刚出去了,可能去砍柴了吧?”
她又扭回头来,关切的问我:“妹妹你从哪来?怎么一个人在那么荒凉的地方呆着?”
我下意识的不想说实话,就含糊道:“哦,我也是和家里人逃难过来的。之前和我哥哥一起到岸上走走,后来他去方便了,我就自己一个人溜达,没想到却看到一个尸坑,吓了我一跳。对了,杨大姐,你知道那个尸坑是怎么回事吗?”
“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可能是组织清剿的时候留下来的,真是可怕。”她心有余悸的哆嗦了一下。
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感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