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柯低头看着她笑了笑,继续说:“没想到我一回北京咱俩就又遇上了,你说这事儿多神,北京这么大,既冬那小子偏偏就是你侄子。”
王安妮得意,转而又有些惆怅地开玩笑:“你说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讲这些,要知道有你这么个招财猫,说不定我早蹬了那费德明,也不用遭那份分手罪,整一肝肠寸断的。”
邵柯被逗得咯咯笑起来,笑过之后却坦言:“讲这些干嘛,你那会儿和费老弟小情侣的多好一对儿,讲这些怪没意思的。说:‘哎你!不记得我啦!?咱俩几年前跳过支舞,你还踩我好几脚呢!’然后你瞅这人缺胳膊断腿的,哪有点儿会跳舞的样子,八成是个碰瓷儿的,瞎套什么近乎呢?你说我这不是自讨没趣儿嘛!”邵柯学的有模有样跟说评书似的,笑眯眯地揉着王安妮毛茸茸的小脑袋。
王安妮眼见着就又要哭了。
“哦哟哟——别哭别哭。”邵柯赶紧上手给她抹眼泪,安慰道,“就说不讲了嘛,你看,跟你讲你就掉小金豆儿。安妮,我心里一直觉得挺遗憾的,以前遇见了你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了好好认识你的机会,如今终于认识了你,又没能在自己最好的时候和你在一起,就挺无奈的,想为你做好多事儿又做不到,但又没有办法,总觉得欠你。”
王安妮听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又被他说别哭,只得大眼睛红红地盯他,被哽咽憋得说不出话来。
邵柯见状赶紧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又反过来安慰:“哦哟,哭吧哭吧,别憋着。”把人往肩膀上一捂,想了想没再提自己的亏欠,转而换了话题:“就你接既冬那天之后啊,我托朋友帮我打听你的事儿,就想着让你做我资产顾问,我就能经常见你了。我这么跟你说你可别打我,你打听我之前我就打听你了,不好意思啊。”
王安妮破涕为笑,肿着两只金鱼眼瞪邵柯:“好啊,你小子当时还凶我?!原来都是你算计我!”
邵柯偷笑,耸着肩膀,还像他们初遇时那样干净而好看。
“不打也可以,”王安妮余光瞟了一眼如履薄冰的邵柯,眉峰一挑,“但得罚!”说着一把抓起邵柯右侧的半节手臂对着圆溜溜的关节头狠狠咬了上去。
“啊——王安妮丫你是人是狗!?”
三月二十四号是王安妮二十七岁的生日,从此走向未婚大龄女青年的不归路。
“你丫才大龄女青年呢!老娘今年二十七,有车有房有男票,不愁吃穿不缺爱,你们这群小太监急什么?!”王安妮眼刀扫过一桌老闺蜜,开个生日趴拖家带口把老公孩子都带上了,美其名曰家庭和睦还不是秀恩爱、晒幸福。王安妮三观尽碎,一口气扑灭了青春告别礼上二十七根蜡烛,前情旧爱打马而过一笔勾销,王安妮望着面前一块奶油大蛋糕,狠了狠心——卡路里算个鸟、费德明算个鸟、去他妈的MS都算个鸟!
“我王安妮今天要迎接全新的人生啦!”
灌趴下一桌环肥燕瘦,王安妮拍拍屁股走人。
刚走出包房迎面就碰上洗手间回来的莫小琪。
“安妮你这......是要走?”
王安妮嘿嘿一笑,给人拉到一边儿挤眉弄眼:“我今儿生日,邵柯没好意思过来,一个人还搁店里等我呢,我现在去找他,小琪姐,我趁乱赶紧溜,你们还想玩什么放开了去啊,出门左拐有个KTV,前面那胡同里还有家夜店,什么桑拿、足浴附近都有,随便玩,算我头上就行。”
莫小琪笑:“这不就是给你过生日呢么,你要跑了,一伙人估计就散了,我进去收拾收拾也走了,老公说孩子不见我不睡觉,真拿这俩没办法。”
王安妮一拍脑门儿:“哎哟,您瞅我,您这一桌人生赢家,我都给忘了,老公孩子的拴着,以后出去浪都没伴儿你说。算了算了,我这不吃葡萄嫌葡萄酸,也罢,我还溜得心安理得的。”
“还说我们,你不也是?满心里惦着柯少,不过你俩啥时候领个证儿去,我们这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王安妮摆摆手:“这事儿还没完呢,下个月见见父母,看差不多了就领了,不过走一步说一步吧,我俩也不是很急。那这样,我先走了啊。明儿见,小琪姐。”
“路上小心。”莫小琪笑着摆摆手,目送王安妮风风火火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偏头发了会儿呆,扎起头发进了包间。
深夜,王安妮下了出租车,抱着一堆礼物和手提包,颇为臃肿地往世井小民走,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心心念念了一天的老邵同志,心里就唱起了一支红歌。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儿上牌子挂成了暂停营业,里面却亮着一盏暖洋洋的橘灯,还飘来一串慵懒的靡靡之音:
Oh my love my darling
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
A long loime
......
王安妮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甩了一地。心里早原形毕露,幻化出一只饥渴的大灰狼。
——邵柯小绵羊,别急,我来touch你了。
王安妮推开店门,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堆在门边,回身鬼鬼祟祟地把门锁上,脱下脚上的高跟鞋,蹑手蹑脚地往里走。侦查了一下敌方部署,发现一层黑着,二层伴随着悠扬的音乐传来一阵拉坯机温吞转动的声响。王安妮循着声音向上,走到一年多前那个冬天他们二人初遇的地方,还是那盏昏黄的灯,还是那辆带四个小轮的椅子,还是一个温柔好看的男人,把一坨稀泥生生提塑成了一把圆肚细脖的盘嘴陶件儿。王安妮第一次觉得多巴胺跟邰行智给她喝的那杯烈酒一样,上头。
邵柯并没有发现赤脚走上来的王安妮,短短的右臂附在稀泥根部,偏着头贴近陶罐修饰着泥坯的细节,泥水滑溜溜地生长在他修长的指缝间,和那头圆溜溜的关节头,通通融化在一双小小暖暖的手上,那五指沾着春水沿着他的手掌遂泥流而下,染上一片的温泥,厮磨在一起,另一边,随着圆顿的关节和着泥水与手掌交融,一体温软的娇躯丝丝入扣地贴附在整片的青脊上,奶甜的热气湿乎乎地喷在耳后,一阵密密麻麻的浅吻落上后颈。邵柯热起来,心里燃起一簇欲.火,手指一蜷,右侧的残臂也懒懒地搭下来,陶件脱了形,粘着泥的五指从耳鬓探入发间,微凉。黄泥侵占了镜片,眼镜被有些粗暴地拉下来,模糊中嘴巴被一口香软攻占,舌头闯进来,勾起百般柔肠。
邵柯的轮椅被偏过来,王安妮侵略了全部的椅面,时钟敲到第十二下,邵柯眼神迷离地松开王安妮,微微笑着凝视她:“生日快乐,安妮小金鱼。”
王安妮眯眼低低笑出声,贴上邵柯好看的锁骨,上嘴咬:“我的礼物呢?”
邵柯奇怪:“你进来之前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