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切好的酸菜丝“笃笃笃”地码在盆里,“他要敢来,我就拿大剪子把他轰出去!现在全屯子的爷们儿都在给咱家盖房,他赵大山敢犯众怒?”
众妇女看着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李兰香,此刻竟然有这般气势,一个个都愣了一下,随即纷纷竖起大拇指。
“对!就是这个劲儿!”
王婶赞道,“军子在外头顶天立地,你在家里就得立住这根定海神针!咱不惹事,但绝不怕事!”
中午 11:00,黑瞎子山,漆树林。
山里的徐军,此刻正全神贯注地在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操作。
这是一片野生的漆树林。
漆树这东西,在不懂行的人眼里就是毒物,碰一下皮肤红肿溃烂,俗称咬人。但在匠人眼里,这就是天赐的宝贝。
徐军用那把特制的小弯刀,在树干上极为熟练地划出了一个V字形的口子。
动作精准,既割破了树皮导出了汁液,又没有伤到树芯。
“愣子,把那桦树皮卷成的斗儿递给我。”
徐军头也不回地伸出手。
二愣子躲在五米开外,用两根长树枝夹着一个桦树皮折成的小漏斗,战战兢兢地递了过去:“军哥,这玩意儿真那么毒啊?俺咋闻着还有股子香味儿呢?”
“你那是鼻子出毛病了。”
徐军接过漏斗,小心翼翼地插在切口下方。
只见那切口处,慢慢渗出了乳白色的粘稠液体,接触空气后迅速氧化变色。
这就是生漆,也是最天然、最坚固的防腐涂料。
“这东西,干了以后比铁还硬,不怕酸不怕碱,那是给弓身做铠甲用的。”徐军一边收集,一边给这两个徒弟讲道,“而且这漆有灵性,必须要伏天或者秋燥的时候采,水分少,漆才纯。”
收集完生漆,徐军又带着两人钻进了一片白桦林。
这一回,轮到剥桦树皮了。
这可是个技术活,不能把树给剥死了。
徐军选中了一棵粗壮的老桦树,这树皮由于年份久,表面已经开裂,呈现出一种沧桑的深褐色,但内里的韧皮却依然坚韧。
“看好了。”
徐军用刀在树干上竖着划了一道,然后用刀尖一挑,并没有直接撕扯,而是顺着树皮的纹理,一点点地往两边剥离。
“剥皮要留一线生机,不能环剥,环剥了树就死了。”
徐军一边干活一边教导,“咱们取的是这层红皮,又软又韧,防潮隔水。回头用这皮子把弓身一包,再刷上大漆,别说用个三五年,就是传给孙子辈,那弓都不会变形!”
王铁柱在旁边看得两眼放光,他是真服了。
自家这个军哥,以前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怎么这一开窍,啥都会?
这山里的东西,在他手里就没有废品,全是宝贝!
“军哥,俺觉得你比那供销社的采购员都厉害。”王铁柱由衷地感叹,“他们也就知道收个皮子、收个药材,你这是把山神爷的家底都给摸清了啊!”
徐军笑了笑,把一大卷桦树皮捆好,背在身上:“这叫靠山吃山。只要你懂它的规矩,这大山就是咱自家的后仓库。”
傍晚 5:30,徐家老屋作坊。
当徐军他们带着满身的松油味和泥土回到老屋时,夕阳已经挂在了山头。
鲁老头正在院子里打磨那几张刚粘好的弓胎。
一见徐军回来,他立刻丢下手里的活儿,凑到了那个装着生漆的陶罐前。
“好漆!好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