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重华门又发生了件大事。不知何因,回棋晕迷已有一日,不曾醒转,人已被带到临篷生筑,央礼正守着人。
尤启与刚出关的降龙正在说事,听得音管与秋符离开之声,直奔央礼的左院。
“人无碍,丹田之气正汹涌成形,当初你说是冰土灵根,这回你再探探。”
尤启双眼已在察视回棋丹田,丹田之气一片银白,寒气如锋刃凌厉,再无上次所杂黄褐土色,气凝成块,一块块逼近又远离,同时绕成旋涡状。
面上惊疑不定,尤启望向央礼,欲言又止。央礼拍了拍手上所握长形玉简,浅笑着,递了出去。接住玉简,尤启吞咽了一瞬,他已猜出此简乃藏书阁密物——贴宝,其使用之法乃左长老不传之密,仅针对变异灵根而显灵根测定之效,而变异灵根,万中难得一二,是以,各门派的贴宝几乎未曾面世过。
此刻贴宝所显玄冰二字尚未全然隐退。目线所及,尤启反倒静定了。先前所测冰土灵根时,他内里并沒断定,这也是在章黎道将其荐与央礼为关门弟子的根由。
“如此,左长老收徒机缘已到。”央礼再无犹疑之色,瞧了晕睡人,接住尤启递回的帖宝。
“尤启倒是说说为何这三年瑶岐山会有这般变化。”央礼已获知勾吻翼古鸿能言人语,而那朵生却在寻那贪云药田。当初尤启急匆匆去章黎道的唯一之因便是朵生。央礼虽知朵生是一凡童,但除了对其心境异于常人有察外,其他一无所知。
尤启微皱了眉,对朵生他尚存侥幸之心,梦识所指虽是开宗立派,但兴许是隶鹤一类,这自是大好事,但也不凡密史所记,瑶岐山多为自灭之祸,不孝弟子精武创文的委实不少,虽碾灭了师门,而后又在师门之地上创立新宗,武者悍也,文者诡!
派人送去犄角院的《瑶岐山万年录》便是少通武修,以文立足,且文兴天下的瑶岐山影云门创建者引立所著。引立虽贵为天水单灵根资质,却喜文厌武,终身成就金丹后期,但此人亦是心境大异者,行事狠辣,常吃明亏,也回灌了他人不少无药可救的暗亏。
据传五千年前乾祁大陆修真门派可谓万数,自从影云门现身洪林,短短三百年,竟锐减至干,修真大道上难少血雨腥风,但如那三百年的修真血狱却不值一提。
尤启猜不透央礼,仅提了明峰灵气大涨一事与朵生有关,且朵生呼吸之气有助于修行,后者在他关了人一整日时亲证。
央礼不知尤启有所隐瞒,疑此乃朵生在瑶岐山中出世且成长的凡人异象。
而朵生此刻正在犄角院洗澡,他盯着肚皮已瞧了好一阵。兴义在一旁搓洗里衣。
“大师兄,这肚子为何状如鼓?”兴义舀了一瓢水入盆,方瞧了桶内,手上也未停下。
“先天真元尽在内,每个小孩皆如此,长大后,真元耗损,肚子也扁平了。老了就会满积欲气,肚大如球。修士则不同,清心寡欲,真元满收,成则结丹,岁不外露,惨败则真元散尽而身毀道消。”
朵生揉了揉肚皮,虽懂了修真延天命之理,但天劫也令他闻之色变,天兽篇章内,因渡劫而绝迹于乾祁大陆的天兽为数不少。他暗自定下,此生肚内绝不能多装废气,他怕老了肚大如球,在朵家岭可有二位老爷爷是这般模样。
兴义瞧了朵生小动作,笑了。
“不用担心,明峰灵气浓郁,朵生性情又极好,断不会如尘世凡人般。”
朵生捣了一下脑袋,放了肚皮,拿起澡巾擦拭。
“大师兄,朵生不做那贪欲凡人。”兴义自是知的,若有灵根,朵生必走修真仙途。但终是一予一取,天道有缺。
“明明都可修真,亦可长寿,为何要有灵根才修,且以修延命?”朵生自言自语,嘀咕如蚊声,兴义愣了愣,笑着轻摆了头。
修真乃凡人探之,必是多番实证方得出这一条征途。朵生所言不过是小儿戏之,纵然有,但无实证,又有谁信?
古鸿在窗棂上扑腾了一下,朵生望去,便见左长老央礼立在窗外。兴义已起身,将朵生扶出浴桶,拿过换洗道袍替他穿上。兴义疑左长老恐是有事找朵生,手上不敢迟疑。
央礼却在细思朵生低语,修道延命之法纵有万千,谁又能殊途上路,抗那岌岌天道,为后者开太平?修者独身,若延命亦不求,又何来入道之心?
朵生打理好,随兴义出了门,折身便见着了驻立于窗的左长老。
“见过左长老。”朵生也随行了礼。兴义猜得左长老来此之意,让出身后朵生。央礼并沒在第一时间看向朵生,而是兴义。
“地木灵根么。”兴义震了震,丹田修复一事虽终会被发现却没想到竟这般早。
“兴义本是碎丹而活,现下丹田因何而得修复?”央礼在尤启提及朵生异状后,去了典予阁风息处,得了犄角院门外弟子记案手册。为首者兴义碎丹残活本不多见,何况是地木灵根。
兴义摇头,朵生大喜,看向大师兄的双瞳中当真有灿烂星光。
央礼皱眉瞧了一脸自喜的朵生。
“炼气大圆满已入得这重华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