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越来越近,陆小凤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座庙宇,一座小小的,破败的庙宇。不知里面供奉的是山神,还是土地。
歌声突然就停了,陆小凤看了看花满楼,他的表情里,多了点失落的味道。
破庙里已经没有人了,黑脸的山神提着钢鞭怒目而视,灯还亮着,掉漆的神案上放着一盆水,水里飘着一缕青丝。
看上去,就像是有个姑娘,刚刚在这里,一边梳头一边唱歌,怀念着自己的情人。
花满楼问:“你在看什么?”
陆小凤说:“神案上有一盆水,水里还有一缕头发。”
花满楼露出了一个微笑:“在这里还有心情梳头发,她肯定是个很爱漂亮的姑娘。”
“而且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姑娘。”陆小凤也笑了。
花满楼淡淡道:“十七八岁的姑娘,都是很漂亮,也很爱漂亮的。”
“上官飞燕岂非十七八岁的姑娘?”
花满楼没说话。
陆小凤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摸过她的头发?”
花满楼脸上的笑变了,他的笑有很多种,这一种,无疑就是承认的意思。
“这是不是她的头发?”陆小凤递过了那缕长发。
发丝柔软,还带着些少女的馨香。
墨香四溢,墨是最上等的墨,笔也是最上等的笔,蘸上墨,闻人羲拢了拢袖子,落笔。
灯火摇曳。
闻人羲写起信来一点都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的有点让人着急,他写上几个字,就会稍微停上一停,思索一会,嘴里念叨上两句,才会接着落笔。
一灯如豆,山神庙里,那缕长发的确是上官飞燕的头发。
深更半夜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为什么会在破庙里唱歌,还唱的那般凄婉忧愁。
如果她是唱给花满楼的,那么他来的时候,她又为何要走?
如果她不是唱给花满楼的,那这首悲切的情歌,又是唱给谁听的?
陆小凤不知道是该安慰花满楼,还是该假装什么都不懂。
一阵凉风吹来,怒目而视的山神像突的就从中间裂开了。
尘土弥漫中,陆小凤看见了一个人,他被挂在半空,一只判官笔直直的插进了他的胸膛。
判官笔上系着两条黄幡。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那个人是独孤方,他也是丹凤公主的护卫之一。
不是柳余恨,是独孤方。
萧秋雨死了,独孤方死了。一心求死的人还没死,不想死的人却已被送去见了阎王爷。
陆小凤恨恨道:“山神像早已被震裂,摆了个死人就等着我们来了。”
花满楼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问道:“是不是上官飞燕?”
“是独孤方。”陆小凤皱着眉,“但为什么上官飞燕会到这里来?”
“也许,她已经落进了青衣楼的手里。”
陆小凤叹了口气:“你一向是很想得开的,为什么现在却老是要往坏处想?”
大概是因为,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时候,都会乱了阵脚的。